风停了,雪也止了。
令羽站在断崖边缘,声音沙哑,像被寒风吹裂的枯枝:“司音……谢谢你没当场揭发我。”
我没有收回玉清昆仑扇,指尖仍抵着扇骨,冷光映在他心口前一寸。
“若真要救小七,为何不禀明师尊?”我问,“偏要与敌私会,留下黑羽为记,引我至此?你以为我不知这是险局?”
他苦笑,风帽滑落,露出一张苍白的脸,眉间刻着经年未散的郁结。“禀明师尊?”他声音微颤,“我试过。那夜入禁地祈魂,父神残念显化,只留一句——‘魂拘黄泉隙,血引方可归’。”
他抬眼望我,目光如坠深井:“我翻遍古籍,唯有血祭阵可通幽冥。可布阵需三十六名亲传弟子精血……你说,我如何开口?”
话音未落,云雾深处传来衣袂破空之声。
墨渊自山道缓步而来,玄袍猎猎,足下无痕。他并未疾行,却转瞬已立于崖顶,目光扫过令羽,又落在我身上,沉静如渊。
我心头一紧,知他早已察觉一切,却未曾现身。
“师尊……”我低声道,手中扇势未收。
墨渊未语,只微微颔首,示意我继续。
令羽跪地,双拳紧握,指节泛白:“弟子知罪。可每夜梦中,小七都在叫我哥哥……她哭着求我救她,一声声,听得真切。我若不动,她便永堕冥河。”
“那你便任鬼族借你之手毁我昆仑?”我厉声,“三十六人精血,足以动摇地脉根基!你可知一旦九幽之门开启,不止是她,万千生灵都将沦为祭品?”
他低头,肩头轻颤:“我知道……可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魂飞魄散。”
墨渊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压住了整座山巅的风:“你既知此举悖逆天道,为何不求正法?”
令羽喉头滚动:“正法无门。古籍有载,唯有以至亲血脉为引,辅以血祭之力,方能短暂打通黄泉隙。可这法子……本就是邪道。”
“所以你选择背负叛徒之名,也要走这一条路?”
“弟子别无选择。”
墨渊沉默良久,忽而抬手,一道金光没入令羽眉心。那是神识探查之术,专破幻术、魔控与傀儡印。金光流转片刻,缓缓消散。
“你未被种念,亦未受控。”墨渊收回手,“只是执念太深。”
令羽伏地,再未言语。
我盯着他,心中疑虑未消。鬼族惯用诡计,诱人心软。今日他言辞恳切,焉知不是设下的情局?
“若有证据,再言不迟。”我冷声道,随即催动仙缘镜,欲探其心识虚实。
镜面刚启,忽自行浮空,悬于半丈之上,镜心泛起涟漪,竟不受我控制。
一道画面浮现——
幽暗石室,四壁刻满逆转往生咒,符文扭曲如蛇。中央阵眼处,一名少女蜷缩在地,双手被铁链锁住,腕上渗血,唇色青紫。她双眼紧闭,口中喃喃:“哥哥……救我……”
正是小七。
镜中光影一闪即逝,却在我心头烙下印记。与此同时,掌心金莲印记骤然发烫,仿佛与那囚室中的气息共鸣。
我猛然醒悟——金莲印记乃父神所赐,唯有同源血脉靠近时,才会生出感应。
小七未死,魂魄被拘,确为令羽亲妹。
“你所言非虚。”我收镜入袖,语气微松。
墨渊凝视令羽,目光如炬:“你违律私通外敌,罪不可赦。但念你未伤同门,且心系至亲,暂免责罚。”
他顿了顿,转向我:“司音,你既已查明真相,便带他去。”
我一怔:“师尊?”
“救小七,也救令羽。”墨渊声音沉稳,“莫让亲情沦为仇敌刀刃。”
令羽猛地抬头,眼中血丝密布,嘴唇颤抖,终未落泪, лnшь肩头剧烈起伏。
我躬身领命:“弟子遵令。”
“南岭枯井地处偏僻,临近荒脉,历来是邪修藏身之所。”墨渊从袖中取出一枚青铜令符,递来,“持此令,可调动昆仑外围巡卫,若遇强敌,不必硬拼,立即传讯。”
我接过令符,入手冰凉,刻有战神印纹。
“还有一事。”墨渊目光落在我袖口,“仙缘镜既已映出囚室景象,必有残留气息留存。你可借此追踪,寻其本源。”
我点头,将仙缘镜贴于掌心,默运灵力。镜面微光流转,方才那幅画面再度浮现,但这一次,细节更清——
石室角落,有一盏残破魂灯,灯芯将熄,却始终未灭。灯底刻着一行小字:**“翼渊·拘魂契”**。
我心头一震。
翼渊,乃翼族秘地,传闻中埋葬历代战死者魂魄之所。而“拘魂契”,是上古禁术,以活人魂魄为引,强行拘禁于阴阳夹缝,非大能者不可施为。
小七能存至今,正是因为这契约未破。
“她还活着。”我对令羽说,“魂灯未熄,魂魄未散。只要我们赶在契约完成前破阵,她便可归来。”
令羽双目赤红,嗓音嘶哑:“何时动身?”
“即刻。”
我收起仙缘镜,转身欲行。
墨渊却唤住我:“司音。”
我回首。
“此去凶险,不止是救一人。”他目光深邃,“鬼族欲借血祭动摇昆仑地脉,若放任不管,七日后血月之劫,无人可挡。”
我握紧扇柄:“弟子明白。”
“去吧。”
风重新吹起,卷着残雪掠过山石。
我与令羽并肩踏上山道,朝南岭方向疾行。途中,我悄然取出银纹长弓,将仙缘镜覆于其上。弓身那道阴气痕迹仍在,极淡,却与魂灯气息隐隐相合。
“这弓曾被带入过囚室附近。”我低声道。
令羽点头:“那夜黑袍人取走弓后,曾在枯井边停留片刻。我怀疑,那里便是通往石室的入口之一。”
“那就从枯井开始。”
山路崎岖,越往南岭,灵气越浊。四周草木枯黄,地面裂开细纹,似有地火潜行。
行至半途,我忽觉袖中仙缘镜发烫,镜面自行浮现一行模糊字迹:**“子时未至,杀机已伏。”**
我脚步一顿。
前方十里,便是南岭枯井。
令羽察觉异样:“怎么了?”
我未答,只将扇交左手,右手按上腰间剑柄。
就在此时,远处林间传来一声鸦鸣,尖锐刺耳。
我抬眼望去,只见枯井上方,一团黑雾缓缓凝聚,形如人影,手持长戟,立于井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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