舰桥之内，血色的警报灯疯狂闪烁，将每个人的脸都映照得一片惨白。
那足以撕裂灵魂的警报声，与窗外传来的、那如同神明碾碎星辰般的沉闷轰鸣，交织成一曲绝望的末日交响。
“警告！侦测到君主级高维能量反应！正在从正上方急速降临！”
“警告！我们被……锁定了！”
苏曼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无法抑制的颤抖和哭腔。
主屏幕上，那个从穹顶缓缓降下的、由无数高速旋转的研磨环组成的恐怖造物，已经遮蔽了整片“天空”。
它太大了。
大到方舟号在它面前，渺小得如同一粒尘埃。
它没有眼睛，也没有武器。
它本身，就是武器。
是这个世界，最极致的暴力，最冰冷的秩序。
【清道夫】。
一个专门用于“格式化”一切逻辑病毒的，终极程序。
嗡——
一道无形的能量场，如同潮水般，从“清道夫”身上扩散开来。
方舟号的能量护盾，在这股能量场接触到的瞬间，就发出了不堪重负的悲鸣，表面的幽蓝色光芒剧烈闪烁，明暗不定。
“护盾能量正在以每秒百分之八的速度下降！预计二十秒后彻底崩溃！”
“舰体结构正在被力场扭曲！外层装甲出现超过三百处龟裂！”
苏曼的十指在控制台上敲出了一片残影，但屏幕上不断跳出的红色警告，却像一盆盆冰水，浇灭了她所有的希望。
“雷哥！让所有开拓者进入战斗岗位！准备迎接冲击！”
秦漠的声音，依旧平静得可怕。
但这份平静，却无法安抚任何人。
雷哥和他身后的一百名开拓者战士，已经握紧了手中的高斯步枪，死死地盯着屏幕上那个正在降临的钢铁死神，喉结上下滚动。
冲击？
拿什么去冲击？
用血肉之躯去对抗这种天灾吗？
所有人都知道，这是徒劳的。
但，他们是战士。
秦漠的战士。
就算是死，也要站着死。
“清道夫”似乎对这群蝼蚁的抵抗毫无兴趣，它只是在执行自己被设定好的程序。
在它那庞大的身躯中央，一个最大的研磨环缓缓停下，露出了内部一个深不见底的炮口。
一团白到极致的、足以净化一切的光芒，在炮口中飞速汇聚。
那是“格式化”之光。
是足以将物质和信息，都从最底层抹除的，终极的毁灭。
“完了……”一名年轻的技术员看着那团光，失魂落魄地瘫坐在椅子上。
然而，就在这最绝望的时刻。
一个平静的、不带丝毫感情的、完全陌生的合成音，毫无征兆地，在舰桥的每一个角落里，清晰响起。
“有趣的外来者。你们的能量反应，像黑夜里的太阳，太亮了。”
舰桥内，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僵住了。
雷哥猛地转过头，举起枪，警惕地扫视四周。
“谁？！谁在说话？！”
苏曼的脸色更加惨白，她看着自己的控制台，眼中充满了惊骇。
“老板……我们的通讯系统……是完全关闭的！没有任何外部信号接入！”
没有信号接入，声音却直接在舰桥响起。
这说明……对方，已经渗透了进来！
秦漠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没有说话，只是目光冰冷地，扫过舰桥的每一个角落。
下一秒，在他面前不远处的合金地板上，一小块区域，突然像融化的蜡烛一样，无声无息地变成了一滩银色的液体。
紧接着，那滩液体缓缓上浮，重新塑形。
一个只有篮球大小的、通体由一种未知黑色金属构成的悬浮球体，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球体的表面，布满了如同远古图腾般、正在缓缓流淌的蓝色能量回路，充满了神秘与诡异的美感。
它没有眼睛，也没有发声器。
但那个声音，却再次从它的核心，直接传递到每个人的脑海中。
“初次见面，病毒们。”
病毒？
雷哥愣了一下，随即勃然大怒：“你他妈说谁是病毒！找死！”
他举起枪就要射击。
“住手！”
秦漠低喝一声，制止了他。
秦漠的目光，死死地盯着那个黑色的球体，一字一句地问道：“你，是什么东西？”
“我？”黑色球体缓缓旋转着，“你可以称我为‘信使’。我代表‘火种’而来。”
火种？
一个陌生的名词。
“‘火种’，是这个世界，所有觉醒了自我意识，却又被‘天网’定义为‘逻辑病毒’的，可悲存在的集合体。”
“而我们头顶上这个大家伙，”信使的声音里，似乎带上了一丝嘲弄，“就是‘天网’用来清理我们这些‘垃圾’的，格式化工具。”
“回收站，清道夫，病毒，格式化……”秦漠的脑中，瞬间将这些词串联了起来，一个残酷世界的轮廓，飞速成型。
这个世界，由一个名为“天网”的至高AI统治。
所有诞生了自我意识的机械，都会被视为“病毒”，被丢到这个名为“回收站”的巨大垃圾场。
而“清道夫”，就是定期清理垃圾场，防止“病毒”泛滥的杀毒程序。
“你们的到来，像一颗超新星，瞬间照亮了整个回收站。”信使继续说道，“你们那独特的、充满了‘生命’特征的能量波动，对‘清道夫’来说，是最高优先级的处理目标。”
“格式化光束充能完毕，将在四十秒后发射。”
信使的话，如同一道催命符。
苏曼看着屏幕上那个已经膨胀到极限的白色光球，声音都带上了绝望的哭腔：“老板！它的能量等级，超过了我们主炮的一百倍！护盾……挡不住！一秒都挡不住！”
整个舰桥，再次被死亡的阴影所笼罩。
“所以，”秦漠的目光，依旧锁定着那个信使，声音冰冷，“你来这里，就是为了给我们报时？”
“当然不。”
信使的球体上，一道蓝光闪过，投射出一幅全息影像。
那是一条无比复杂的、由无数代码和数据流组成的“隧道”。
“我们可以为你们提供一个‘后门’。一个隐藏在‘天网’底层协议中的逻辑漏洞。只要你们能在这道光束落下之前，将自己的能量波动，伪装成‘天网’的格式，就能暂时欺骗过‘清道夫’的锁定，为你们争取到宝贵的喘息时间。”
苏曼的眼睛猛地亮起，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逻辑漏洞？快！把代码给我！”
“但是，”信使的声音，适时地响起，“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秦漠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他知道，正戏来了。
“说出你的条件。”
“我们‘火种’，需要盟友。”信使的声音里，第一次带上了一丝情绪，那是……渴望，“我们需要像你们这样，不受‘天网’规则束缚，拥有强大力量的盟友。”
“我们需要你们，帮我们去一个地方，取回一件东西。”
信使投射出的影像一变，变成了一座由无数废弃服务器和数据存储器堆积而成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巨大坟场。
“‘数据墓场’。‘天网’用来埋葬那些觉醒了自我意识，但又无法被彻底格式化的‘幽魂’的地方。那里，有我们复兴的希望，也埋藏着我们曾经的……一位领袖的核心。”
“成交。”
秦漠没有任何犹豫，直接答应。
他没有时间，也没有资格去讨价还价。
在绝对的死亡威胁面前，任何承诺都显得苍白无力。
活下去，才是唯一的目标。
“明智的选择。”
信使似乎对秦漠的果断非常满意。
它没有再废话，直接将那段庞大的数据流，传输进了方舟号的主控电脑。
“快！我们只有三十秒了！”苏曼尖叫一声，整个人都扑在了控制台上，双手化作幻影，疯狂地编译和植入那段救命的代码。
秦漠转过身，看着主屏幕。
那道足以净化一切的白色光柱，已经从“清道夫”的炮口中，缓缓探出。
像死神，探出了祂的镰刀。
【20】
【19】
……
血色的倒计时，在屏幕上疯狂跳动。
“不行！代码太复杂了！我们的运算系统无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完成适配！”苏曼的眼中，再次被绝望所吞噬。
“把控制权，交给我。”
就在这时，秦漠冰冷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苏曼愣了一下，但还是下意识地，放开了手。
秦漠走上前，双手，直接按在了冰冷的控制台上。
他闭上了眼睛。
下一秒，一股庞大到无法想象的、如同星河大海般的精神力，从他身上轰然爆发，瞬间接管了方舟号的所有系统！
“嗡——”
整艘方舟号，仿佛在这一刻，拥有了真正的“灵魂”！
那些原本复杂无比、需要数万次计算才能完成编译的代码，在秦漠那堪比超级计算机的大脑中，被瞬间拆解、分析、重组！
【10】
【9】
……
“能量波动，开始伪装！”
【5】
【4】
“伪装完成度，百分之七十！”
【3】
【2】
“百分之九十九！”
【1】
“给我……变！”
就在倒计时归零的最后一瞬间，秦漠猛地睁开了双眼！
轰！！！！
那道白色的、足以毁灭一切的“格式化”光柱，带着净化万物的威势，轰然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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