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胡辣汤的千里奔赴:信阳的乡愁与幸福执念
终于肯提笔,把关于信阳的记忆落进文字里。在此之前,那些零碎的片段总在脑海里打转——偶然路过时随手拍的视频里,浉河的水泛着粼粼波光;火车站台的风里,似乎还飘着胡辣汤的鲜辣气;甚至每次在武汉的早餐店看到“河南胡辣汤”的招牌,都会愣神片刻,想起那年一场说走就走的奔赴。
那是个寻常的周末清晨,我坐在阳台翻旧照片,忽然就被一股莫名的馋意勾住了——不是想吃什么山珍海味,偏偏就是老家街头随处可见的胡辣汤。指尖划过手机里的外卖软件,翻来翻去都是改良过的口味,要么太淡,要么太油,总没有记忆里的那股劲儿。鬼使神差地,我点开了购票软件,盯着“武汉-信阳”的车次,手指顿了顿,还是按下了“付款”键。没有收拾行李,只揣了手机和钱包,穿着日常的外套就出了门,像小时候偷跑出去找伙伴玩一样,带着点莽撞的雀跃。
火车行驶在豫南的田野间,窗外的景色从高楼渐变成低矮的瓦房,田埂上偶尔能看到扛着锄头的农人,风从车窗缝里钻进来,带着泥土的腥气,忽然就觉得眼眶发潮。想起以前听人说,信阳是“北方的南方,南方的北方”——它有着河南人的豪爽,却也藏着南方的温润,连饮食都揉着南北的特点,比如那碗胡辣汤,不像豫北那么浓烈,却比南方的汤羹多了几分厚重,刚好熨帖了漂泊在外的胃。
下了火车,我没去景点,也没找酒店,顺着人流往车站外走,鼻子像被牵引着一样,往飘着香气的方向钻。拐进一条老巷,果然看到一家挂着“老字号胡辣汤”招牌的小店,玻璃门上蒙着一层薄薄的水汽,推开时“叮铃”一声响,里面满是食客的谈笑声。老板是个五十多岁的大叔,操着一口带着信阳口音的河南话问:“小伙子,要碗胡辣汤?加不加肉?”我连忙点头:“要要要,再给我来一碗烩面!”
找了个靠窗边的位置坐下,没一会儿,一碗冒着热气的胡辣汤就端了上来。粗瓷碗里,浓稠的汤底裹着软滑的粉条、脆嫩的海带、喷香的花生和切成丁的豆腐皮,颜色红亮诱人,淋上一勺香油,撒点香菜,光是看着就让人咽口水。舀一勺送进嘴里,鲜辣的味道瞬间在舌尖炸开,胡椒的温劲顺着喉咙滑进胃里,驱散了旅途的疲惫,连毛孔都透着舒坦。我吃得急,额头很快冒了细汗,老板路过时笑着说:“慢点儿吃,不够再添汤!”我抬头应着,忽然就想起小时候的模样。
那是我第一次喝胡辣汤,大概七八岁的样子,和邻居家的伙伴阿明凑了一块钱,攥在手里跑了三条街,才找到街角的胡辣汤店。那时候一块钱能买一碗小份的胡辣汤,我们俩捧着碗蹲在店门口的台阶上,你一口我一口分着喝。汤勺太小,阿明急着喝,汤汁溅到了衣襟上,他也不在意,只咧着嘴笑,露出两颗刚换的门牙。我怕烫,他就帮我吹凉了再递过来,那半碗带着烟火气的汤,成了童年里最鲜亮的甜。后来阿明跟着父母去了外地,我们渐渐断了联系,可每次喝胡辣汤,我都会想起那个蹲在台阶上和我分汤喝的少年。
正想着,烩面也端上来了。宽宽的面条煮得筋道弹牙,裹着浓郁的骨汤,里面卧着一块鲜嫩的烩面坯,还有几片薄薄的羊肉和翠绿的青菜。我用筷子挑起面条,吸溜着吃,汤里的胡椒味和羊肉的鲜味混在一起,暖得人心里发慌。旁边桌的大爷看着我吃得香,主动搭话:“小伙子是从外地来的吧?咱信阳的烩面,就得配着胡辣汤吃才够味!”我笑着点头,和他聊起家常,听他说信阳的变化,说浉河公园的柳树又长粗了,说他孙子也在武汉工作,偶尔也会像我一样,特意回来喝碗汤。
吃饱喝足,我按照大爷的指引,去了浉河公园。晨光刚好洒在河面上,碎成一片金箔,岸边的柳树垂着枝条,风一吹就轻轻晃,像是在和过往的行人打招呼。偶尔有老人在树下下棋,棋子落盘的声响隐约传来;还有带着孩子的母亲,在草坪上放风筝,笑声顺着风飘得很远。我沿着河边慢慢走,看着河水缓缓流淌,心里忽然就踏实了——这趟跨越一二百公里的奔波,没有惊天动地的目的,却因为一碗汤、一碗面、一段闲聊,变得格外有意义。
没待多久,我便又攥着返程票往车站赶。离开前,我回头望了望这座城,忽然想道声谢——感谢它用一碗热汤接住了我突如其来的乡愁,感谢它用烟火气温暖了一个异乡人的清晨,让几百公里的距离,变成了心里最柔软的念想。
后来有人知道了这事儿,调侃我:“跨越一二百公里,就为一碗汤、一碗面,算下来花了几百块,值吗?”我笑着回:“你不懂,这不是值不值的问题,是了却了心头的念想。”对老家的人来说,清晨推开窗,端一碗热腾腾的胡辣汤,配个油饼或水煎包,是稀松平常的日常;可对那时漂泊在武汉的我来说,喝上一口熟悉的胡辣汤,却是藏在心底的奢望——毕竟我和阿明,和无数从河南走出去的孩子一样,都是捧着粗瓷碗、吸溜着胡辣汤长大的,汤里熬着的不只是食材,还有晨光里的嬉闹、母亲的叮嘱、老街的烟火气,是一想起就暖的旧时光。
如今日子好了,我在武汉也能找到地道的河南胡辣汤店,每天都能喝上一口熟悉的味道。可那年奔赴信阳的记忆,却总在心里留着温度。有时候我会想,我们对家乡味道的执念,或许从来都不是因为味道本身有多特别,而是因为那些味道里,藏着我们最珍贵的回忆,藏着我们对“根”的眷恋。就像那碗胡辣汤,它见证了我的童年,接住了我的乡愁,也让我明白:无论走多远,只要能尝到熟悉的味道,就不算真正的漂泊。
我们都是喝着家乡的汤长大的人,汤在,关于家乡的念想,就永远鲜活。而信阳这座城,也因为那碗热汤,成了我心里永远的“第二故乡”,每次想起,都觉得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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