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深——！！！”
苏晚绝望的哭喊在扭曲的车厢内回荡，却被厚重的金属和玻璃隔绝了大半。外面世界的声音变得模糊不清，只有她自己剧烈的心跳和血液冲上头顶的嗡鸣声震耳欲聋。
他不动了。
那双总是盛满专注、温柔，或偶尔戏谑的眼睛紧闭着，长睫在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上投下脆弱的阴影。额角蜿蜒流下的鲜血，红得刺目，与他失去血色的脸形成残酷的对比。
“这次……换我……保护你……”
他气若游丝的声音，仿佛还萦绕在耳边，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她的心上。这不是一句情话，这是一句用生命践行的诺言，沉重得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林深…林深你醒醒…你看看我…”她徒劳地呼唤，声音破碎不堪，试图伸手去碰触他冰冷的脸颊，手指却被变形的车门和中控台卡住，动弹不得。她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的生命气息似乎在一点点流逝，那种无能为力的恐惧感，比刚才直面死亡更让她肝胆俱裂。
外面似乎传来了嘈杂的人声，法语和英语交织，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和工具运作的声响。救援人员赶到了。
“这里！救救他！先救他！”苏晚用尽全身力气朝着缝隙外呼喊，声音嘶哑，带着泣血的哀求。她不在乎自己是否被卡住，不在乎身上细微的疼痛，她所有的感知都聚焦在那个用身体为她筑起屏障的男人身上。
救援人员的声音试图安抚她，但他们优先处理的是驾驶座一侧，那里变形最为严重，林深被卡在其中，情况显然更危急。
苏晚透过扭曲的缝隙，看到救援人员小心翼翼地使用液压扩张器，试图撑开压住林深的金属框架。每一次金属发出的呻吟，都让她的心脏紧缩一下。她看到他们检查了他的颈动脉，神色凝重地用夹板固定他的颈部和头部，动作迅速而专业，却更印证了他伤情的严重。
时间在煎熬中被无限拉长。
终于，在经过一番紧张的努力后，林深被小心翼翼地从变形的驾驶座中抬了出来，放置在担架上。他毫无生气地躺着，脸上戴着氧气面罩，额角的伤口被简单包扎过，但雪白的纱布依旧迅速被洇出的鲜血染红。
苏晚也被救援人员从副驾驶座解救出来。除了安全带勒出的淤青和几处轻微的擦伤，她几乎完好无损。这更印证了林深在最后关头将她保护得有多好。
她双脚一落地，就不顾一切地扑向那个担架。
“林深！”她抓住他冰凉的手，那曾经温暖有力地包裹着她的手掌，此刻软绵绵地垂着，没有任何回应。
医护人员拦住了她，用法语快速地说着什么，大概是让她不要妨碍急救。他们迅速将林深抬上了等候在一旁的救护车。
苏晚想跟上去，却被另一名救援人员 gently 拦住，示意她需要接受检查。她猛地甩开对方的手，眼泪决堤而下，用尽全身的力气，朝着救护车的方向，用中文嘶喊出声，仿佛要将灵魂都呕出来：
“他不能有事！求你们…一定要救他！他用命护着我…他不能有事啊——！”
她的哭喊淹没在救护车刺耳的鸣笛声中。车门关上，隔绝了她的视线，载着她昏迷不醒的爱人，朝着医院的方向疾驰而去。
现场一片混乱，警车、救援车辆的红蓝灯光交替闪烁，映照在苏晚失魂落魄的脸上。有警察过来，试图询问她情况，但她什么都听不见，什么都看不见。
她的世界，在那一刻，随着那辆远去的救护车，彻底崩塌了。
脑海里只剩下他最后那个试图安抚她的、破碎的微笑，和那句用尽生命最后力气说出的话：
“这次……换我……保护你……”
三年前，是她推开了他，承受了大部分撞击。
三年后，历史重演，角色互换。
他用同样的决绝，甚至更甚（因为他精准地将最危险的一侧留给了自己），践行了曾经的亏欠，或者说，是超越了亏欠的、融入骨血的本能与爱。
苏晚瘫软在地，巴黎温暖的阳光照在她身上，她却感觉如坠冰窟，冷得浑身发抖。巨大的恐惧和失去的预感，像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了她的心脏，让她无法呼吸。
他履行了他的承诺。
可如果他再也醒不过来……
这个念头刚一浮现，就带来了灭顶般的绝望。
“林深……”她蜷缩在地上，将脸埋进膝盖，发出如同受伤小兽般的呜咽，“你答应过……要一辈子……你不能骗我……”
周遭的一切都成了模糊的背景。她只知道，那个对她说“晚晚，我就是你的归程”的男人，正游走在生死边缘。而她，除了绝望地等待，什么也做不了。
这种无力感，比任何身体的疼痛，都更让她痛彻心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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