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流小会,乃是青云宗与流云剑宗为缓和边界摩擦、促进弟子交流而设立的传统。每十年一次,由两宗轮流主办,仅限于筑基期弟子参与,以切磋论道为主,虽有名次之争,但严禁下死手,更多是展示宗门风采、磨砺弟子心性的平台。
此次轮到青云宗做东,地点便设在两宗交界处的青流谷。此谷风景秀丽,灵气尚可,谷中设有专门的演武台和观礼区。
林晚晚本不欲参与这等抛头露面之事,但掌门玄诚子亲自开口,凌锋长老也暗示此举有助于她融入宗门高层视野,了解外界同辈水平,她只好应承下来。
出发前,她做了充分准备。不仅将自身状态调整至最佳,还特意向凌锋长老请教了流云剑宗弟子常用的几种剑诀特点,做到心中有数。她很清楚,自己这筑基初期的修为,在参赛弟子中恐怕属于垫底,加之修行体系特殊,并无犀利攻伐手段,此去多半是观摩学习,绝不出头。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当她跟随青云宗的队伍抵达青流谷时,立刻感受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注目礼。有好奇,有探究,更有不少来自流云剑宗方向的、带着明显审视甚至一丝敌意的目光。
“看,那就是青云宗的林晚晚?”
“据说身负上古传承,搞出什么念力修行……”
“筑基初期?气息倒是沉凝,看不出什么特别。”
“哼,装神弄鬼罢了,我流云剑诀,一剑破之!”
窃窃私语声不绝于耳。林晚晚如今神识敏锐,将这些议论听在耳中,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安静地跟在带队的一位金丹长老身后,在青云宗的观礼区坐下。
小会正式开始,两宗弟子轮番上场切磋。剑光纵横,法术碰撞,场面颇为热闹。流云剑宗弟子果然剑法凌厉,攻势如潮;而青云宗弟子则多以阵法、符箓或较为沉稳的功法应对,各有千秋。
林晚晚看得十分认真。这是她第一次近距离观摩这个世界的同辈修士战斗,对她理解主流修行方式的优缺点大有裨益。她发现,这些弟子的灵力运用颇为精妙,法术剑诀威力不俗,但在“意”的运用上,似乎都偏向于“凝聚”、“爆发”、“锐利”,与她所追求的“圆融”、“流转”、“守中”截然不同。
几轮比试过后,场中气氛逐渐热烈。一位流云剑宗的筑基中期弟子连胜两场,剑势越发张扬,他收剑而立,目光扫过青云宗观礼区,最终落在了林晚晚身上,朗声道:
“久闻青云宗林长老师承奇异,开创念力修行新法,不知可否下场,让我等见识一番,何为‘意境’之道?”
此言一出,全场目光瞬间聚焦于林晚晚!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流云剑宗果然不会放过这个试探她的机会。
带队长老微微蹙眉,正欲开口回绝,林晚晚却缓缓站起身。
她知道,此刻退缩,不仅个人声誉受损,更会连累宗门颜面。她可以败,但不能未战先怯。
她步履平稳地走上演武台,对着那名流云剑宗弟子和裁判长老微微一礼:“青云宗林晚晚,请指教。”
那流云剑宗弟子见林晚晚真的敢上台,眼中闪过一丝得色,抱拳道:“流云剑宗,陈风!林长老,小心了!”
话音未落,陈风并指如剑,一道凌厉的青色剑气已破空而至,直刺林晚晚面门!速度快得惊人,正是流云剑宗招牌的“流风剑诀”起手式!
台下响起一阵低呼。这陈风竟毫不留情,一上来就动用杀招!
面对这迅疾一剑,林晚晚瞳孔微缩,但她并未慌乱。脚下步伐自然而动,如云似水,正是太极拳中“云手”化劲之步,身形微侧,同时右手抬起,并未硬接,而是循着一种圆融的轨迹,轻轻搭向剑气侧翼,意念引动周身灵力,形成一股微弱的“掤劲”。
她并非要击散剑气,那远超她的能力。她只是想“引偏”它!
“嗤!”
剑气与她那蕴含“太极之意”的灵力微微一触,竟真的被她那圆转的力道带得一偏,擦着她的衣袖掠过,将地面划出一道浅痕!
“咦?”陈风轻咦一声,显然没料到林晚晚能用如此古怪的方式化解他的剑气。他剑诀一变,身形如风般欺近,手中虽无剑,指掌间剑气纵横,化作一片剑网,笼罩向林晚晚!
林晚晚心神高度集中,将“太极微周天”运转到极致,身形在剑网中穿梭,双手划圆,或掤、或捋、或挤、或按,将太极拳的“八法”运用到极致。她没有一招攻式,全凭对“意”的理解和对力量轨迹的预判,进行闪避和化解。
她的动作在外人看来,缓慢而怪异,与陈风迅疾狂猛的剑势形成鲜明对比。但诡异的是,那看似密不透风的剑网,却总是被她以毫厘之差避开,或者被那圆融的力道引偏,无法落到实处!
台下观战者,从最初的轻视,渐渐变成了惊讶和凝重。
“好古怪的身法!看似慢,实则每一步都恰到好处!”
“她没用任何法术!全靠那种……圆滑的劲力?”
“这就是她所谓的‘意境’?竟能以此抵挡流风剑诀?”
陈风久攻不下,心中焦躁。他乃筑基中期,剑法精湛,竟拿不下一个筑基初期、且只守不攻的女子,脸上实在挂不住。他低喝一声,体内灵力狂涌,指间剑气骤然暴涨,化作一道凝练无比的青色风梭,带着尖锐的破空声,直射林晚晚胸口!这是“流风剑诀”中的一式杀招——“风梭破”!
这一击,速度与威力都远超之前!
林晚晚感受到那风梭中蕴含的凌厉剑意与磅礴灵力,知道单凭化劲已难以完全抵挡。她眼神一凝,不退反进,迎着风梭踏前一步,双手在胸前虚抱成球,体内“太极之意”与灵力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在身前形成了一个肉眼难见、却真实存在的、急速旋转的灵力漩涡!
这不是法术,而是她将“太极微周天”的运转原理,临时外放形成的防御!
“嗡!”
风梭一头扎入那灵力漩涡之中,狂暴的剑气与旋转的太极之力剧烈碰撞、磨削!刺耳的声音响起,灵力波纹四散!
林晚晚脸色一白,身形剧震,连退数步,喉头一甜,硬生生将涌上来的气血压了下去。那风梭最终被她这临阵创出的“太极漩涡”磨灭了大半威力,残余的冲击力依旧让她气血翻腾。
但,她挡下了!
全场一片寂静!
所有人都看得分明,林晚晚确实只有筑基初期修为,灵力强度远逊于陈风。但她却凭借那诡异而精妙的“意境”运用,以及临阵应变的能力,硬生生接下了筑基中期修士的全力一击!
虽然明显处于下风,甚至可能已经受了内伤,但这份表现,已足以让人刮目相看!
陈风站在原地,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赢了场面,却输了气势。对方自始至终未曾反击,全靠防守就接下了他所有攻击,这让他感觉像是全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无比憋闷。
裁判长老适时宣布:“切磋到此为止!陈风胜!”
结果毫无悬念。但众人看向林晚晚的目光,已然不同。轻视与怀疑少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好奇与探究。
林晚晚平复了一下气息,对着陈风和裁判长老微微一礼,平静地走下演武台,仿佛刚才那场惊险的切磋与她无关。
她知道,自己展现出的“意境”雏形,已经引起了足够的重视。这或许会带来更多的关注,甚至是麻烦。但至少,她证明了自己的道路,并非虚妄。
回到观礼区,带队长老投来赞许的目光,低声道:“做得很好,晚晚。你让我宗‘意境’之道,初露锋芒。”
林晚晚微微点头,心中却无多少喜悦。
经此一战,她更清晰地认识到自身攻防手段的匮乏,以及修为的重要性。“意境”虽妙,但若无足够的灵力支撑和相应的运用法门,终究难以与传承悠久的正统法诀正面抗衡。
前路漫漫,仍需努力。这青流小会,对她而言,更像是一面镜子,照见了自身的不足,也坚定了她继续探索下去的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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