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三所的新房内,红烛高燃,满室生辉。大红的喜字窗花在烛光映照下显得格外喜庆,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百合香和甜腻的合卺酒气。
塔娜端坐在铺着百子千孙被的婚床上,头戴沉重的鎏金点翠凤冠,身着繁复华美的吉服,眼前垂着的珍珠流苏随着她细微的呼吸轻轻晃动。
她能听到外面渐渐远去的喧闹声,以及那个越来越近的、熟悉的脚步声。
都给爷在外头候着!胤禟带着几分醉意却难掩兴奋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没爷的吩咐,谁也不准进来!
何玉柱等人识趣地应声退下。
房门被推开,带着一身酒气却眼神清亮的胤禟走了进来。他反手关上房门,倚在门板上,就那么定定地看着坐在床沿的塔娜,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扬。
总算...都走了。他长舒一口气,声音里带着如释重负的喜悦,这帮家伙,灌起酒来没完没了。
塔娜隔着流苏看着他,忍不住轻笑出声:爷这是喝了多少?
不多不多,胤禟摆摆手,踉跄着走近,爷清醒着呢!他在塔娜面前站定,小心翼翼地伸手,轻轻掀开了那遮挡视线的珍珠流苏。
烛光下,塔娜今日格外明艳动人。平日里不施粉黛的脸庞略施薄粉,更显肤光胜雪;那双琥珀色的眸子在烛光映照下,仿佛蕴含着万千星辰;朱唇点染,如同初绽的玫瑰。
胤禟看得痴了,喃喃道:塔娜...你今天真好看...
塔娜被他直白的目光看得有些羞赧,微微垂下眼帘:爷惯会取笑人。
不是取笑,胤禟在她身边坐下,认真地看着她,是真心话。爷从没见过比你更好看的人。他伸手轻轻握住她的手,从在草原上第一次见到你,爷就知道,这辈子就是你了。
塔娜感受着他掌心滚烫的温度,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她抬眼看他,眼中带着几分揶揄:爷当初在草原上,不是还说过我是力能扛鼎的母夜叉
胤禟顿时语塞,俊脸涨得通红,急忙辩解:那、那是爷当时开的玩笑话!爷后来不是知道错了吗?他凑近些,带着酒气的呼吸拂在她耳边,好塔娜,咱们不提那些陈年旧事了,好不好?
看着他这副窘迫又急切的模样,塔娜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这一笑,如同冰雪初融,春花绽放,看得胤禟又是一呆。
爷还愣着做什么?塔娜指了指桌上的合卺酒,该喝交杯酒了。
对对对!胤禟这才回过神来,连忙起身去倒酒。许是太过激动,手都有些发抖,酒水差点洒出来。
塔娜见状,起身接过酒壶:还是我来吧。
她稳稳地斟满两杯酒,将其中一杯递给胤禟。两人手臂相交,四目相对,在红烛的见证下,饮下了这杯象征永结同心的合卺酒。
酒液辛辣中带着甘甜,如同他们相识相知的历程。胤禟放下酒杯,目光灼灼地看着塔娜:从今往后,你就是爷名正言顺的福晋了。
塔娜迎上他的目光,坦然中带着坚定:既为君妇,自当与君同心。
胤禟心中激荡,忍不住将她拥入怀中:你放心,爷一定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爷要让你成为全大清最幸福的福晋!
塔娜依偎在他怀中,听着他有力的心跳,感受着这份真挚的情感,轻声道:妾不求大富大贵,只愿与爷平安喜乐,白首不离。
一定会的!胤禟紧紧抱着她,爷向你保证!
红帐缓缓落下,遮住一室春色。窗外,月色正好,将南三所笼罩在一片温柔的清辉之中。
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塔娜便起身梳妆。按照规矩,今日她要与胤禟一同入宫,向皇上、太后及各宫主位请安。
乌仁其其格一边为她梳头,一边小声抱怨:主子怎么不再多睡会儿?这才卯时呢。
塔娜对着铜镜整理衣领,轻声道:今日是第一次以福晋身份请安,不能失了礼数。
胤禟这时也醒了,揉着惺忪的睡眼坐起来:什么时辰了?
爷再睡会儿吧,塔娜回头看他,时辰还早。
那怎么行,胤禟打了个哈欠,掀被下床,爷得陪着你一起去。
两人梳洗完毕,用了些简单的早膳,便乘轿往宫中去了。
乾清宫内,康熙已经下朝,正在与几位大臣议事。听闻九阿哥夫妇前来请安,便屏退了已经讨论完政事的大臣们,宣了他们进来。
儿臣(儿媳)给皇阿玛请安,皇阿玛万岁万岁万万岁。两人齐声行礼。
康熙看着殿下并肩而立的两人,眼中露出满意之色:平身吧。老九,成了家就是大人了,往后要更加稳重才是。
儿臣谨遵皇阿玛教诲。胤禟恭敬应道。
康熙又看向塔娜:塔娜,老九性子跳脱,你要多规劝着他些。
塔娜微微躬身:臣媳定当尽心。
从乾清宫出来,两人又前往太后宫中。太后见到塔娜格外亲切,拉着她的手用蒙语说道:好孩子,在宫里可还习惯?若是老九欺负你,尽管来告诉哀家。
塔娜也用流利的蒙语回道:谢太后关心,九爷待我极好。
太后满意地点头,又赏了不少东西。
接下来便是去各宫主位处请安。最先到的是翊坤宫,宜妃早已等候多时。
儿臣(臣媳)给额娘请安。两人行礼。
宜妃笑得合不拢嘴,连忙亲手扶起塔娜:快起来快起来!让额娘好好看看!她仔细端详着塔娜,越看越满意,好孩子,委屈你了,老九要是敢欺负你,看额娘不收拾他!
胤禟在一旁叫屈:额娘!儿子怎么会欺负塔娜!
量你也不敢!宜妃白了他一眼,又拉着塔娜的手絮絮叨叨说了许多体己话,这才放他们离开。
从翊坤宫出来,胤禟低声道:接下来去...永和宫,德妃娘娘那边...你多留个心眼。
塔娜会意地点头:妾身明白。
先是惠妃处,接着是荣妃,最后去的永和宫。
永和宫内,德妃倒是十分客气,笑容可掬地受了他们的礼,说了些场面话:九阿哥成了家,往后要更加上进才是。九福晋也是,要好好相夫教子。
谨遵德妃娘娘教诲。两人齐声应道。
德妃的目光在塔娜身上停留片刻,笑道:听说九福晋才情出众,改日有空,也来永和宫坐坐,陪本宫说说话。
塔娜恭敬回道:娘娘抬爱,妾身荣幸之至。
从永和宫出来,胤禟明显松了口气:还好,德妃娘娘今日倒是和气。
塔娜却微微蹙眉:越是和气,越要小心。
胤禟惊讶地看她一眼:你说得对。
最后来到的是承乾宫。因佟妃尚在禁足,他们只在宫门外行了礼,由宫女代为通传。
做完这一切,已是日上三竿。胤禟擦了擦额角的细汗:总算都走完了。累坏了吧?
塔娜摇摇头:还好。只是...她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胤禟关切地问。
塔娜压低声音:妾身觉得,德妃娘娘似乎话里有话。
胤禟神色也凝重起来:爷也感觉到了。不过无妨,有爷在,定不会让你受了委屈。
两人相视一笑,携手往宫外走去。阳光洒在他们身上,拉出长长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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