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入初冬,寒风渐起,但城西的“博文医学院”内却是一片暖意盎然。今日是学院首批女医学生的卒业之期。
宋知画虽尚在月中,无法亲至,却早早让青黛送来了她的亲笔书信与贺礼。学院内由林青源与苏晚晴主持,简单却郑重的卒业仪程过后,十余名身着干净素雅医者服的女学生,手持盖有学院朱印与宋知画私章的卒业文书,眼眶微红,神情却皆是激动与坚毅。
她们之中,有曾是家境贫寒、走投无路的孤女,有不愿屈从命运、渴望自立门户的商户之女,亦有如同苏晚晴一般,因亲身经历而立志学医。此刻,她们拥有了相同的身份——博文医学院认证的女医。
苏晚晴作为优秀卒业生,代表同窗上前,从林青源手中接过文书,声音清亮,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吾等蒙先生不弃,授以岐黄之术,必当恪守医道,精进不休,以所学济世救人,不负‘博文’之名,不负先生厚望!”
“不负先生厚望!”众女齐声应和,声音穿透学院院墙,惊起了檐下几只寒雀。
不多时,这些新鲜出炉的女医们,便出现在了京城各处的“福生堂”医馆内。她们未曾坐诊正堂,而是在医馆旁辟出的“女科”诊室内,专司妇人与幼儿之疾。
起初,门庭冷落。偶有大胆的妇人抱着孩子前来,亦是目光闪烁,心存疑虑。
“这位大嫂,令郎可是夜啼不止,手心发热?”一位姓陈的女医看着被抱来的男童,并未急于号脉,只温和问道。
那妇人一愣:“你……你怎知?”
陈女医微微一笑,示意她坐下:“观其面色潮红,鼻翼微动,呼吸略促,乃是内有积热,感了风寒。且让我细看看喉咙。”
她动作轻柔地检查孩童喉部,又仔细问了饮食起居,方才提笔开方,口中细细解释方中每味药的效用,以及日后照护需留意之处。声音温和,条理清晰。
妇人拿着方子,半信半疑地去抓了药。不过两日,她便抱着已然好转、嬉笑如常的孩子再次登门,这次脸上满是感激与信服:“女大夫,您真是神了!这孩子吃了您的药,当晚就安生了许多!比之前看的那些老……呃,那些大夫说得还明白!”
类似的情形,在几家设有女科的福生堂陆续上演。一位因产后隐疾羞于启齿多年的妇人,在女医细致耐心的询问和保证绝不外传的承诺下,终于吐露病情,经调理后大为好转,逢人便夸女医心细如发。又有幼儿发热惊厥,其母慌乱无措,值守的女医沉着施针用药,迅速稳住病情,赢得满堂赞誉。
“那女大夫下手轻,问得细,说的咱也能听懂!”
“可不是,我家丫头怕郎中怕得紧,见了女大夫倒不哭了。”
“妇人家的病症,跟她们说,便宜得多……”
赞誉之声,如同冬日里的暖流,悄然在市井街巷间蔓延。原本冷清的女科诊室前,渐渐也开始有人排队等候。
这一日,太医院院判周兆岐微服路过一家福生堂,正瞧见女科诊室外等候的几位妇人低声交谈,脸上并无勉强之色。他驻足片刻,又见一位女医送病人出来,耐心叮嘱着注意事项,言辞恳切,举止沉稳。
他捻着胡须,眼中神色复杂,最终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叹,转身离去。回到太医署,恰逢几位同僚正在议论此事。
“哼,女子行医,终究是牝鸡司晨,不成体统!”
“可近日听闻,民间对那福生堂的女科,倒是颇多称道……”
“不过是些妇人小儿之疾,侥幸罢了!”
周兆岐沉默地听着,未发一言,只是提笔,在一张空白的帖子上,缓缓写下了“博文医学院”几个字,目光幽深。
而在安亲王府的暖阁内,宋知画靠着软枕,听着青黛细细禀报外面女医们渐有声名的消息。她怀中抱着女儿知玥,小家伙睡得正香,发出细微的鼾声。
宋知画低头,用脸颊轻轻贴了贴女儿温软的额头,眼中泛起欣慰的笑意。
腊月里头,安亲王府张灯结彩,宾客盈门。今日是小世子燕怀瑾与小郡主燕知玥的满月宴。
宋知画身着世子妃品级的吉服,虽脸色仍带着产后的些许苍白,但精神尚好,眸中蕴着温润光泽,由燕博文亲自扶着,出现在宴客厅堂。她一出场,便引得满堂目光汇聚,有艳羡,有探究,更有许多命妇由衷的祝贺。
“瞧瞧世子妃这气度,经历那般凶险,如今瞧着倒更添了几分风韵。”
“可不是,一举得男又得女,这天大的福气,京城里独一份了!”
燕静姝早就像只欢快的雀儿,围着乳母怀里的两个侄儿侄女打转。她小心翼翼地用手指碰了碰怀瑾结实的小手,又轻轻抚过知玥柔嫩的脸颊,欢喜得不知如何是好。
“哥哥,嫂嫂!你们看怀瑾,他抓住我手指了!他喜欢姑姑对不对?”燕静姝惊喜地低呼,又凑到安静的知玥面前,“知玥也好乖,不哭不闹,比怀瑾文静多了!哎呀,他们怎么这么可爱!”
她抬头,眼巴巴地望着宋知画:“嫂嫂,我以后能常来看他们吗?我定会做个最好最好的姑姑!”
宋知画被她逗笑,温声道:“自然可以,只怕他们日后吵得你头疼。”
“才不会!”燕静姝立刻反驳,又兴致勃勃地提议,“等我学会了嫂嫂教的按摩手法,我来帮他们舒活筋骨!”
正说笑着,外间传来内侍尖细的通传声:“陛下赏赐到——太后娘娘赏赐到——”
满堂宾客霎时静默,纷纷起身。
只见宫里的赏赐流水般抬了进来,绫罗绸缎、金银玉器、长命锁、如意环……琳琅满目,晃花了人眼。为首的内侍满面笑容,展开明黄卷轴,朗声宣读:
“上谕:安亲王世子燕博文、世子妃宋氏,喜得龙凤,承祧延禧,实乃宗室之福。特赐东海明珠一斛,珊瑚树两对,贡缎百匹,赤金长命锁一对,为小世子、小郡主添福增寿。钦此——”
“太后娘娘懿旨:世子妃宋氏,温婉淑德,医术仁心,今又为皇家开枝散叶,功不可没。特赐羊脂白玉佩一双,紫檀木嵌宝婴戏图屏风一座,并宫造滋补药材若干,以示嘉奖。”
赏赐之厚,旨意中提及宋知画“医术仁心”、“功不可没”,其中意味,耐人寻味。众人心下明了,经此一事,这位世子妃在陛下和太后心中的地位,已是不同往日。
宋知画与燕博文领旨谢恩。起身时,她能感受到四面八方投来的目光更加灼热,那里面包含了更多的敬畏与攀附。
安亲王与顾王妃满面红光,与前来道贺的皇亲国戚、朝中重臣寒暄,言语间对儿媳的满意与骄傲几乎溢于言表。
宴席热闹非凡,丝竹管弦之声不绝于耳。宋知画略坐了坐,便由燕博文陪着回了内院休息。
屋内暖融,隔绝了外面的喧嚣。燕博文扶着她在窗边软榻坐下,窗外细雪初落,衬得室内愈发宁静。
“累了?”他低声问,将她微凉的手拢在掌心。
宋知画摇摇头,目光落在摇床里并排安睡的两个孩子身上,轻声道:“只是觉得,像是做了一场漫长的梦。”梦里有血光之灾,有生死一线,如今,终得圆满安宁。
燕博文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看着儿女恬静的睡颜,再看向身边失而复得的妻子,心中被巨大的满足感填满。他揽过她的肩,让她靠在自己身上。
“不是梦,”他声音低沉而笃定,“往后,都是这样的好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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