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耳的警报如同濒死巨兽的哀嚎,撕裂了“编织者之巢”原本死寂的秩序。红光取代了苍白的照明,在崩塌的通道内疯狂闪烁,映照出四处迸溅的能量火花和从裂隙中渗入的、赫尔利姆陷坑扭曲的幽光。
拉结尔携着几乎虚脱的程真,在剧烈震颤的通道中疾驰。银色的光辉在他身前凝聚成锥形的护盾,弹开坠落的建筑碎块和失控的能量电弧。程真勉强维持着意识,【归墟之瞳】的过度使用带来的反噬如同亿万根钢针扎刺着她的灵魂,视野模糊,耳边嗡鸣不止,只能依靠本能跟随拉结尔的牵引。
“全区域警戒已启动!空间锁正在生成!所有非授权移动单元将被强制停滞!”冰冷的系统广播在通道内回荡。
前方通道的尽头,原本畅通的路径正在被一道迅速凝结的、由纯白能量构成的网格状壁垒封锁!那是空间锁,一旦彻底闭合,他们将如同琥珀中的昆虫,动弹不得。
“来不及绕路了!”拉结尔判断,速度丝毫不减,“程真!还能再使用一次吗?最小的范围,只针对那道锁!”
程真咬破舌尖,剧痛让她精神一振。眼底那近乎熄灭的虚无漩涡再次艰难地旋转起来,一道细若发丝、却凝练到极致的黑暗射线从她指尖迸发,后发先至,精准地点在那正在合拢的空间锁核心节点上!
没有爆炸,那一片区域的网格白光如同被橡皮擦去,瞬间出现了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不规则的空洞。构成空间锁的法则被短暂“否定”了!
就在这一刹那,拉结尔带着程真如同幻影般从中穿过!
几乎在他们穿过的同时,空洞瞬间弥合,空间锁彻底成型,将后方追来的几台警戒构造体牢牢挡在了另一边。
但危机远未结束。更多的警戒单位从其他岔路涌出,它们不再保持沉默,发射出密集的、带着强烈禁锢和分解效果的能量射线。
拉结尔身形飘忽,在弹幕中穿梭,银色护盾不断泛起涟漪。他并非战斗专精,此刻完全依靠高超的预判和对能量结构的理解在周旋。
“流萤!”程真通过微弱的意识链接呼唤。
一直在外围阴影处待命、与巢穴底层监控系统玩着“躲猫猫”的星兽,接收到主人的呼唤,发出一声穿透力极强的清越长鸣!它化作一道月白色的闪电,无视了部分低强度的能量屏障,强行撞开了前方一道正在关闭的闸门,出现在拉结尔和程真面前!
“上去!”
两人跃上流萤之背。流萤毫不迟疑,周身月华暴涨到极致,如同逆流的彗星,沿着来时的路径向外冲刺!
巢穴的防御系统被彻底激活。通道两侧伸出能量炮塔,密集的火力网笼罩而来;重力场开始无序偏转,试图将他们甩向墙壁;空间褶皱如同无形的陷阱,不断出现在前方。
流萤展现出惊人的灵性与力量。它时而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折跃,避开致命的炮火;时而周身月华震荡,强行抵消异常重力的影响;甚至能短暂预判空间褶皱的出现,提前规避。它仿佛天生就是为了在这种极端环境中穿梭而生。
拉结尔也全力辅助,他的银色光辉不断刷过流萤周围,临时“改写”局部区域的能量规则,削弱炮火威力,或者短暂“固化”即将塌陷的通道结构。
程真伏在流萤背上,抓紧它柔软的毛发,努力调息,对抗着灵魂层面的虚弱与剧痛。脑海中不断闪回着苏陌那双数据化的眼眸,以及信息模型崩塌时那存在被否定的恐怖景象。【归墟之瞳】的力量远超她的想象,但其代价也同样巨大。这力量,究竟从何而来?与那“寂静核心”又有何关联?
终于,前方出现了他们潜入时的那个相位入口!此刻因为巢穴的动荡,入口变得极其不稳定,光芒剧烈闪烁,仿佛随时会消失。
“冲出去!”拉结尔喝道。
流萤长鸣一声,将速度提升到极限,化作一道撕裂红光的白线,悍然冲入了那扭曲荡漾的入口!
轰!
再次经历那维度转换的剧烈撕扯感,但比进来时更加狂暴和不稳定。程真只觉得眼前一黑,最后的精神力也被榨干,彻底失去了意识。
……
仿佛过去了很久,又仿佛只是一瞬。
程真在一片冰冷的虚空中恢复了一丝微弱的感知。她感到自己正趴在流萤温暖而柔软的背上,星兽的速度已经平稳下来,正以一种巡航状态在宇宙中飞行。拉结尔坐在她身旁,银色眼眸注视着导航界面,神情依旧平静,但细微处能看出一丝消耗过度的疲惫。
他们成功逃出来了。
回头望去,那片隐藏着“编织者之巢”的巨大碎片阴影,已经消失在赫尔利姆陷坑扭曲的背景之中,只留下那片空域依旧混乱的能量扰流,证明着方才发生的惊心动魄。
“我们暂时安全了。”拉结尔的声音传来,“巢穴内部的混乱和空间锁阻碍了它们的即时追击。但‘织网者’已经锁定了我们,尤其是你,程真。你的‘变量’特质和‘归墟’力量,已经被标记为最高优先级目标。”
程真艰难地撑起身体,感到浑身如同散架般疼痛,灵魂深处的虚弱感依旧强烈。“苏陌……他最后……”
“他的连接节点被你的力量干扰,本体可能也受到了冲击,但应该未被毁灭。”拉结尔分析道,“他对‘织网者’的价值非同一般。经此一役,‘织网者’对你力量的评估将完全不同,接下来的追捕只会更加激烈和不择手段。”
程真沉默地看着远方无尽的星辰。救出同伴的目标变得更加遥远和艰难,但并非没有收获。她确认了韩修和慕青虹还活着(尽管状态堪忧),见识了“织网者”整合手段的可怕,更重要的是,对自身的力量和所处的棋局,有了更深刻的认知。
“钥匙是标记”,“她是门”,“意志是悖论”,“寻找寂静核心”……
这些线索碎片,在她脑海中盘旋。
“拉结尔,我们去‘寂静核心’。”程真抬起头,眼神虽然疲惫,却重新燃起了坚定的光芒,“在‘织网者’调动更大力量围剿我们之前,我们必须找到那个所谓的‘最初否定’。那可能是我们唯一的希望。”
无论是为了解开自身力量的谜团,还是为了找到对抗“织网者”的终极武器,亦或是为了理解苏陌身上发生的一切,“寂静核心”都成了他们必须前往的下一个目的地。
拉结尔颔首,指尖在虚拟星图上划过,重新标定那由碎片指引的、通往宇宙最古老寂静之地的坐标。
“如你所愿。航路重置。目标——‘寂静核心’。”
流萤调转方向,承载着伤痕累累的战士和古老的记录员,再次没入超空间的波澜,向着那连“全知之影”都无法触及的绝对虚无,启程。
身后,是狂澜奔涌的追兵与迷雾重重的过去。
前方,是深不见底的寂静与未知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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