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在遗忘星域死水般的寂静中,又滑过了几个标准周期。程真依旧每日为程心梳理、温养着那微弱的意识火花,不敢有丝毫懈怠。雷克斯的工作台上,一个造型更加粗犷、结合了实弹爆破与能量扰断功能的新型武器已初见雏形,他正专注地调试着能量核心的稳定性,嘴里不时蹦出几句对零件精度不满的粗话。拉结尔持续着他的数据分析,试图从浩如烟海的碎片信息中拼凑出“源海”与“引路人”的真相。
流萤恢复了大半,月华般的毛发重新焕发出柔和的光泽,它偶尔会在隐蔽所内踱步,或者将修长的脖颈凑近程真,发出安慰般的低鸣。
一切似乎都朝着缓慢恢复的方向发展,直到那个意外的发生。
那是在程真又一次尝试与程心进行深层意识共鸣时。她比往常更加专注,几乎将全部心神都沉入那片冰冷的意识之海,小心翼翼地引导着自身的精神力,模仿着灵思族知识中描述的“同频共振”,试图用最温和的方式去“呼唤”沉睡的妹妹。
起初,依旧是无边的死寂。
然而,就在程真的精神力触角即将因消耗而撤回时,她感觉到了一丝不同。程心意识海深处,那枚沉寂的“溯源信标”,似乎对她的共鸣频率产生了某种极其微弱的……回应?
不是意识的苏醒,更像是一块投入绝对平静湖面的石子,荡开了一圈几乎无法察觉的涟漪。
紧接着,一股奇异的波动,以程心的身体为中心,悄无声息地扩散开来!
这波动并非能量辐射,也非物理震动,而是一种更接近信息本质的、仿佛直接作用于宇宙底层规则的“存在宣告”。它微弱,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穿透力,仿佛能无视距离与维度,向着某个冥冥中的特定方位传递着信号。
程真猛地睁开眼睛,脸色骤变!她能清晰地“感知”到这股波动,其特性与苏陌信息流中描述的“溯源信标”完全吻合!
“拉结尔!”她疾声呼唤。
几乎在程真出声的同时,拉结尔面前的数个光屏上,代表隐蔽所外部空间稳定性的曲线猛地出现了异常的尖峰!他银色眼眸中的数据流瞬间加速。
“检测到高维信息泄露!波动特征……与‘织网者’迥异,但与数据库中存在0.7%匹配度的古老记录吻合……指向性明确,正在追踪信号流向……”
“能屏蔽吗?”程真急切地问,同时试图收敛自己的精神力,切断与程心的共鸣连接。但她发现,一旦被触发,那信标的波动似乎拥有了某种自主性,仍在持续不断地向外散发着。
“干扰失败。波动层级超越常规屏蔽手段。”拉结尔语速加快,“信号流向分析……指向‘卡戎暗面’星云方向……不,有修正……正在重新定位……目标是……”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主光屏上锁定了一个遥远的、散发着纯粹秩序白光的星域——正是“白洞协奏者”的已知活动区域!
“是‘协奏者’!”程真心下一沉。她立刻回想起在“破碎回廊”外与这些纯粹存在主义者的短暂而激烈的冲突。他们对任何“混沌”与“无序”都抱有绝对的敌意,而程心体内这指向“源海”(很可能是宇宙最本初的混沌)的信标波动,在他们眼中,恐怕无异于最刺耳的噪音和最污秽的污染!
“该死!怎么惹上那群白色偏执狂了!”雷克斯也扔下了手中的工具,冲到主控界面前,看着那锁定的坐标,脸色难看。
“波动无法中止,”拉结尔冷静地判断着形势,“‘协奏者’对这类‘混沌源’信号极其敏感,他们的侦查单位很可能已经在路上。此处隐蔽性已失效,我们必须立刻准备转移。”
就在这时,一直安静蜷缩的流萤忽然抬起头,发出一声带着警示意味的低沉呜咽。它周身的月华微微亮起,双瞳警惕地望向隐蔽所入口的方向——并非他们来时的路,而是另一侧,那片规则更加混乱的虚空。
“有东西靠近!”程真瞬间领会了流萤的意思,“不是‘协奏者’!是另一个方向!”
拉结尔立刻调转探测器的方向。只见在那片光怪陆离、引力扭曲的虚空背景中,一个细微的、散发着纯白光芒的“点”正以惊人的速度穿透混乱的规则,如同嗅到气味的猎犬,笔直地朝着隐蔽所所在的位置疾驰而来!
其形态与能量特征,与他们在“破碎回廊”外交过手的“协奏者”小型侦查单位完全一致!
它们竟然来得如此之快!而且精准地找到了这里!
“准备战斗!启动紧急转移程序!”程真当机立断,一把将依旧沉睡的程心抱起。信标的波动仍在持续,如同黑暗中的灯塔,吸引着这些纯净的毁灭者。
雷克斯骂了一句,抄起他那尚未完全调试好的新武器,眼中重新燃起好战的光芒:“妈的,正好拿这群白闪闪的家伙试试老子的新玩具!”
拉结尔双手虚按,隐蔽所内部光芒流转,预先布置好的空间跃迁引擎开始低声嗡鸣,充能启动。流萤站起身,护在程真和程心身前,月华护盾悄然展开。
短暂的宁静被彻底打破。信标的涟漪,已引来了第一波致命的觊觎。逃亡,再次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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