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厂长的效率很高。
仅仅两天时间,他就动用了自己所有的关系,从省城一家快要倒闭的仪表厂里,搞来了一台高转速的精密电机,还顺带捎回来几块不同规格的白刚玉砂轮。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林振拿着自己连夜绘制好的全套改造图纸,召集了一车间的精兵强将。
“同志们,任务很明确,我们要在三天之内,把这台c620车床,给我改成一台高精度外圆磨床!”
林振站在一台半旧的车床前,声音洪亮。他的面前,站着孙爱国、刘栋等一众技术骨干和老师傅。
大家看着图纸上那个结构复杂、由各种齿轮和杠杆组成的“微米级进给机构”,都有些发懵。
“林工,这……这玩意儿也太复杂了吧?”一个老师傅看着图纸,咂舌道,“光这个蜗杆,这个螺旋角,就不好加工啊。”
刘栋现在是林振的头号迷弟,他一把抢过图纸,瞪了那老师傅一眼:“有什么不好加工的?林工的图纸,还能有错?林工说能干,就一定能干!不就是个蜗杆吗?我来车!”
自从上次林振修复镗床,又带着他们造出滚齿机后,刘栋对林振已经佩服得五体投地。在他看来,林工就是神,说什么都是对的。
“好!刘栋,蜗杆就交给你了!”林振笑着点了点头,“其他人,分头行动,加工齿轮、刻度盘、箱体!孙主任,你负责总协调!”
“保证完成任务!”孙爱国和工人们齐声应道。
整个一车间,立刻变成了一个高速运转的战场。
车床、铣床、刨床……所有的设备都开动了起来。工人们按照图纸的要求,紧张而有序地加工着每一个零件。
林振则像一个战地指挥官,在各个机床之间来回穿梭。
“张师傅,你这个齿轮的齿根圆,倒角再大一点,不然装配的时候容易干涉。”
“王师傅,注意控制铣床的转速,这个箱体平面的光洁度要求很高。”
“刘栋,蜗杆的导程要严格保证,这关系到最终的进给精度,差一丝一毫都不行!”
他不需要看图纸,所有的尺寸和公差都刻在他的脑子里。他甚至能凭着耳朵听,就判断出机床的运转状态是否正常。他的“大师级车工技能”在这里发挥得淋漓尽致,任何一个细微的加工问题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工人们一开始还有些疑虑,但很快就被林振表现出的专业和精准所折服。他们发现,只要按照林工说的去做,加工出来的零件,精度就是比自己凭经验干的要高。
渐渐地,大家对林振的态度,从单纯的尊敬,变成了近乎盲目的信任。
加工过程并非一帆风顺。
在加工那根核心的蜗杆时,负责热处理的师傅因为没控制好淬火温度,导致蜗杆的硬度不达标,而且还出现了轻微的变形。
“完了!这根杆子废了!”刘栋拿着报废的零件,脸都白了。
这根蜗杆他整整加工了一天一夜,眼看就要成功了,却毁在了最后一道工序上。
车间里的气氛一下子沉重下来。所有人都知道这根蜗杆的重要性,它废了,就意味着整个项目都要被拖延。
就在大家垂头丧气的时候,林振走了过来。他拿起报废的蜗杆看了看,又用卡尺量了量,表情很平静。
“问题不大。”他淡淡地说,“刘栋,你再去领一根材料,按照我给你的新参数,重新车一根。尺寸上,比图纸稍微放大0.05毫米。”
他转向负责热处理的老师傅:“陈师傅,您的淬火油温可能有点偏高了,下一根,您把油温降低10度,淬火时间缩短2秒试试。”
“这……”陈师傅有些犹豫,“林工,这都是经验活儿,您这……”
“相信我。”林振的语气不容置疑。
刘栋和陈师傅对视了一眼,最终还是选择了听从林振的安排。
又是一天一夜的奋战。
当第二根蜗杆从淬火油中捞出来,经过检测,无论是硬度还是尺寸,都完美地符合了图纸要求时,整个车间都沸腾了!
“神了!林工真是神了!”
“光凭眼睛看就知道问题出在哪,还能精确地调整参数,这简直不是人啊!”
陈师傅更是拉着林振的手,激动得说不出话来。他搞了一辈子热处理,全凭经验和感觉,从来没想过,这里面的门道还能用数据计算得这么精确。
这个小插曲,让林振在工人心中的形象,再次拔高到了一个全新的层次。
三天后,当所有零件都加工完成,那台充满了一种粗犷而精密美感的“土法磨床”终于在车间中央组装完成时,所有参与其中的工人都围了上来,眼神里充满了激动和自豪。
这台机器,造型有些古怪。它保留了c620车床厚重的床身,但原本的刀架位置,被一个崭新的、装着高速电机的磨头所取代。磨头的旁边,是一个结构精密的箱体,箱体上伸出一根带着刻度盘的手摇杆。
它就像一个用不同时代零件拼接起来的工业朋克作品,充满了土法上马的智慧和力量感。
“通电!试车!”林振一声令下。
孙爱国合上了电闸。
只听“嗡”的一声轻响,磨头上的电机开始转动,并迅速提升到一个极高的转速。白刚玉砂轮在空中划出一道白色的残影,发出了尖锐而平稳的啸叫声。
“成功了!”
工人们发出一阵欢呼。
林振脸上也露出了笑容。他走到机器前,轻轻转动那根带着刻度盘的手摇杆。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随着手摇杆的转动,磨头正在以一种肉眼难以察觉的速度,极其平滑地向前移动。
成了!这台凝聚了众人心血和智慧的“土磨床”,终于不负众望。
它将成为制造拖拉机心脏的最锋利的手术刀!
试车成功,只是第一步。
这台“土磨床”究竟能不能胜任高精度的磨削任务,还需要用实际加工来检验。
检验的目标,就是拖拉机发动机中最核心、最难加工的零件——曲轴。
一根经过粗锻、粗车等工序的曲轴毛坯,被小心翼翼地抬了过来。这根曲轴毛坯本身就价值不菲,是杨厂长从省里的兄弟单位好不容易才要来的。如果磨废了,下一根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车间里安静得掉根针都能听见。
“刘栋,你来操作。”林振并没有亲自上手,而是把这个宝贵的机会交给了刘栋。
“我?”刘栋愣住了,手心瞬间全是汗,“林工,这……这可不行!这太金贵了,我怕我手潮,给弄坏了。”
“怕什么!”林振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是我带出来的,我相信你。再说,我会在旁边看着。大胆上!”
刘栋看着林振信任的眼神,心一横,牙一咬:“好!我上!”
他深吸一口气,按照林振的指导,将曲轴毛一坯小心地安装在车床的卡盘和尾座之间。
“先磨主轴颈。”林振在一旁指导,“进刀量要小,每次进0.02毫米。注意观察砂轮和工件接触的火花,火花要均匀,颜色是金黄色。”
刘栋紧张地握住进给手摇杆,眼睛死死地盯着砂轮和曲轴接触的地方。
他轻轻转动刻度盘。
“滋——”
砂轮接触到旋转的曲轴,爆出一串绚烂的火花。一股混合着金属焦糊味和冷却液味道的气味弥漫开来。
刘栋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稳住!别慌!手上的力道要均匀!”林振的声音像定海神针,及时在他耳边响起。
刘栋定了定神,按照林振的指示,控制着磨头,在主轴颈上缓缓走了一个来回。
停机,测量。
检验科的老师傅拿着千分尺,凑了上去。所有人的心都跟着提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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