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务室的门,悄无声息地滑开了。
巴雷特和索菲亚还在为那乱成一锅粥的不在场证明吵得不可开交,而江夏川的注意力,却始终若有若无地锁定着那位神秘的陈医生。她能清晰地听到,陈医生此刻的心跳异常平稳,正在有条不紊地分拣药品,甚至还在分析一块从爆炸现场带回的碎片。他有发现。江夏川做出了判断。
就在这时,另一组脚步声响起,缓慢而沉重。是马库斯。他拖着那条“受伤”的手臂,步履蹒跚地挪到了医务室门口。
“陈医生,”马库斯的声音像是被砂纸磨过,“damn it, 我的胳膊好像骨折了,疼得厉害。能麻烦你再帮我瞧瞧吗?”他脸上挂着一副淳朴老农式的、令人无法拒绝的痛苦表情。
“进来吧。”陈医生头也不回地应了一声,他所有的心神都沉浸在了眼前的发现中,压根没注意到,来人正是他刚分析出的真凶。
马库斯走了进来,顺手关上了舱门,隔绝了外界的一切视线。他靠在操作台边,看着陈医生专注的背影,浑浊的老眼里闪过一丝冰冷的、如同看着一块待处理废料般的杀意。
“我年轻时,也像艾伦那小子一样,总想着一步登天”马库斯仿佛在自言自语,声音里充满了过来人的感伤,“可这世道啊,硬拔苗,是会死人的。”
陈医生似乎从屏幕上看到了什么,身体猛地一震。他终于确认了自己的猜想,正要回头,一股致命的危机感如同冰锥般从背后刺来!他下意识地向旁边猛地扑倒,但还是晚了一步。
马库斯那只受了伤的“手臂”,以一种与他年龄和伤势完全不符的速度和力量,闪电般探出!他的手掌上,那道杀死艾伦时一闪而过的灰色光芒再次亮起,如同死神的指尖,精准地印在了陈医生的后心。
这一次,没有光滑的切口,没有瞬间的结晶化。灰光直接穿透了陈医生的身体。他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血液溅满了身前的操作台和那个珍贵的药箱。他的身体正在被一种诡异的力量飞速瓦解。
“你……”陈医生艰难地转过头,他看清了马库斯那张不再有任何伪装的脸,眼神里充满了科研人员发现新物种般的震惊与不解。
“你知道的太多了,医生。”马库斯缓缓收回手,声音恢复了平时的苍老与温和,仿佛刚刚只是掸去了一粒灰尘。“好奇心害死猫,也害死医生。”
砰!
一声巨响,不是法术爆裂,而是那束灰光在击穿陈医生身体后,余威不减,直接轰碎了丹房的强化琉璃舷窗。陈医生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筝般被甩了出去,飘向窗外那片死寂的、灰色的静止力场。
巨大的声响瞬间惊动了外面休息室里的所有人。
“是医务室!”巴雷特第一个反应过来,怒吼一声,庞大的身躯化作一道残影冲了过去。
索菲亚和江夏川紧随其后。当他们撞开舱门时,看到的是让他们毕生难忘的一幕。
医务室里一片狼藉,马库斯惊恐地缩在墙角,活像个受惊的红脖子老农,指着破碎的舷窗,不住地发抖:“窗外!窗外有东西袭击了陈医生!”
而窗外,虚空之中,陈医生漂浮在自己的血泊里,胸口一个焦黑的洞口还在冒着青烟,显然是活不成了。
江夏川的视线里,一切都慢了下来。她看到陈医生的生命气息正在飞速流逝,但他用尽最后一口气,抬起颤抖的手指,不是指向船内的马库斯,也不是指向任何方向,而是指向他身旁那个被鲜血染红的、随着他一同飘浮在虚空中的药箱。
他的嘴唇翕动,似乎想说什么。
就在所有人以为他要留下遗言,或指证凶手的那一刻,异变陡生!
以陈医生的身体为中心,空气开始扭曲。他流出的鲜血、他焦黑的伤口、他的整个身体,都开始散发出淡淡的光芒。
“这……这是什么?!”巴雷特惊愕地瞪大了眼睛,就连他这位见多识广的仙人也从未见过如此景象。
在众人震撼的目光注视下,陈医生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虚化。他仿佛一幅正在被水冲刷的沙画,轮廓逐渐模糊,分解成亿万个细微的光点。那些光点盘旋上升,像是受某种无形力量的牵引,围绕着那个同样在发光的药箱旋转了一圈,最后光芒散尽。
医务室的舷窗外,只剩下那个孤零零的,在虚空中缓缓翻滚的药箱。
而陈医生,那个濒死之人,就这么在众目睽睽之下,凭空蒸发了。
死寂。
休息室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这个密室里,混入了一个远远超出他们理解范围的东西。逻辑正在崩塌,现实正在被扭曲。
“他不是人。”
巴雷特率先打破了沉默,他这位崇尚力量与规则的仙人,此刻脸色铁青,眼中满是忌惮。他的推理直截了当,充满了修行者的世界观:“deus me livre!(上帝保佑!)人死如灯灭,绝不可能化光而散!陈医生……或者说,那个东西,根本就不是人类!它是某种精怪、能量体,或者干脆就是妖魔,伪装成医生混上了船。它被重创后,无法维持人形,所以才会崩溃消散。马库斯师傅说的没错,是有个来自船外的东西,隔着窗户袭击了他!”
索菲亚的脸色同样苍白,但她的思维却走向了另一个方向。作为谈判专家,她更相信阴谋与算计。她紧盯着那个漂浮在虚空中的药箱,冷静地分析道:“不,那不是消散,更像是一种……紧急脱离。你们没看到吗?他最后指向了他的药箱,所有的光点也都围绕着药箱。那个药箱才是关键!它可能是一种特殊的维生法宝、传送信标,甚至是他的本体!陈医生或许没死,只是通过某种我们无法理解的秘术逃了。而能驱动这种技术的,绝不寻常。我怀疑,陈医生和艾伦一样,都是某个组织的成员。艾伦的死暴露了他,他本想调查,却被同伙灭口,并回收了关键道具。”
她一边说着,一边悄悄给自己的“钢笔”发送了一条加密信息:“目标动用未知传送秘术,建议将威胁等级提升至‘会影响伏特加价格’的最高级别。”
而江夏川,则沉默地站在破碎的舷窗前。
江夏川缓缓抬起头,目光越过众人,最终落在了角落里那个蜷缩着身体、还在瑟瑟发抖、扮演着无辜目击者的马库斯身上。
窗户的碎片是向外飞的,这说明攻击来自室内。马库斯撒了一个并不高明的谎,但这个谎言却被陈医生匪夷所思的“消失”完美掩盖了。
在她的视野里,她看到了更深层的东西。
她的推理构建出一个最荒诞,却又最贴近真相的画面。
现在,问题来了。
新的证人,正静静地漂浮在飞船之外、那片任何人都无法触及的静止力场之外。凶手,在自己的愚蠢和好运的双重加持下,意外地制造了一起完美的密室杀人案,并将唯一的物证,放进了一个绝对安全的“保险箱”里。
他赢了,至少暂时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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