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赛期的第二天，古城县的阳光慵懒地洒在福来客栈的庭院里。
经过一夜的发酵，两条震撼性的情报已经彻底改变了工会小队对局势的判断。
第一，李凯从白少轩那里带回了关于张琰案的内幕：那不是一桩冤案，而是一场精心策划，却不幸玩脱了的假赛。张县令寻求解咒，远比寻求翻案的动机要强烈得多。
第二，莉娜与周显那场关于谁有权输掉比赛的谈判，以双方不欢而散告终。一场本该是龙争虎斗的八强赛，硬生生被扭曲成了比谁输得更快的荒诞竞赛。周显为了扞卫自己的尊严，已经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开始紧急加练一秒认输的绝技。
众人围坐在院中的石桌旁，气氛有些凝重。
“也就是说，我们现在有两条明面上的主线任务。”李凯用手指在沾了茶水的桌面上画着，“一条，是找到三十年前那个神秘的散仙。另一条，是应对浮云剑阁的内斗，防止阴谋扩大化，影响整个大会的进程。”
“那条线更重要？”詹姆斯问道，他感觉自己的大脑已经快被这接二连三的反转给烧干了。
“都很重要，而且可能相互关联。”李凯皱着眉，“但我们目前最大的问题，是缺少一个关键的突破口。无论是找一个三十年前的散仙，还是调查一个顶级宗门的首席弟子，都如同大海捞针。”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江夏川，突然放下了手中的茶杯。
“或许，我们一直都忽略了房间里那头最显眼的大象。”她的声音不高，却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什么大象？”巴雷特一脸茫然。
江夏川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看向李凯：“还记得影吗？那个千面楼的刺客。”
“当然记得，”李凯苦笑道，“那家伙差点就把我所有的底牌都给掀了。我们不是已经分析过，是影假扮成王友王掌柜刺探到的情报吗，还解救了被囚禁的王友。”
“对，我们之前的推论是听说。”江夏川强调了那个词，“我们一直在想，是谁把这件事说出去的。但千面楼的影，他在擂台上的表现，不是听说，而是模仿。”
“模仿？”李凯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脑海中瞬间闪过影在擂台上那惟妙惟肖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眼神。
“是的，模仿。”江夏川的语速不快，“他模仿了你捧着书的姿态，模仿了你扶眼镜的习惯性动作，甚至模仿了你最后喊出开庭时那种毫无意义的仪式感。这不是通过二手情报的转述能够达到的精度。”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一个情报贩子只会告诉他的客户：‘那个叫李凯的小子，能用一本破书把人弄消失。’但他绝不可能详尽地描述出你每一根手指摆放的位置，和你念出那两个字时，嘴角上扬的角度。这只说明一件事。”
“他不是简单地知道了这件事。他是亲眼看到了整个过程！”
李凯的心脏猛地一跳！他想到了一个令他毛骨悚然的关键点！
“不对！”他失声喊道，“我的那个仪式感，喊出开庭的动作，是我回到工会，在密室和詹姆斯、会长他们反复实验技能效果时，才无意识养成的习惯！我第一次在古城县意外使用技能时，根本没有这个动作！那时候的我，只是随便带出了这个词！”
所有人都明白了李凯这番话背后的含义。
“他潜入过工会总部？”詹姆斯的声音都变了调，“这不可能！总部的安保系统是顶级的。”
“对于一个精通易容、能够完美模仿他人气息和灵力的顶级刺客来说，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江夏川的语气未变，“他可以变成一个送餐的杂役，可以变成一个路过的文员，甚至可以变成我们中任何一个人的模样，大摇大摆地走进避风港，在角落里静静地观察我们最有价值的新人，是如何一步步开发他的新玩具的。”
“我操！”巴雷特一拍桌子，霍然起身，“这孙子胆子也太肥了！他就不怕被会里留守仙人的感知抓到吗？”
“也许他足够幸运，也许他有特殊的敛息技巧。”莉娜的表情也变得凝重起来，她眯着眼，像一只被侵犯了领地的母熊，“但更重要的是，他为什么要去刺探关于李凯的情报？谁会花这么大的价钱，冒这么大的风险，去雇佣千面楼做这种事？”
“动机，永远是解开谜题的钥匙。”江夏川接过了话头，“答案很简单。因为雇主，或者说，刺客本人，就是李凯第一次使用技能时，在场的当事人之一！”
她伸出一根手指，在桌面上轻轻一点。
“那一天，在福来客栈，见证了技能施展的一共有五个人：李凯，詹姆斯，张县令，周算盘，还有那位受害者王掌柜。”
“詹姆斯是自己人，绝不可能泄密。那么，需要雇佣千面楼来一探究竟的，必然是张、周、王三人中的一个。”
“但是，”李凯顺着她的思路，提出了一个更深层次的悖论，“詹姆斯的保密协议，限制的不仅仅是他自己，也限制了所有与他签订了契约的本地合作方。张县令、周算盘和王掌柜，他们都属于这个范畴。他们不能以任何形式，向第三方透露任何关于工会的信息，否则契约之力会让他们付出惨痛的代价。所以，他们不可能去雇佣千面楼。”
“除非......”江夏川停顿了一下。
“除非，去执行刺探任务的人，根本不是什么第三方！而是他们本人！”
“这怎么可能？他们......”李凯说到一半，突然卡住了。他想到了影那匪夷所思的易容术。
“没错，”江夏川看穿了他的想法，“只要他们本人不对不知情的人亲自去说、去写，而是亲自去行动，从理论上，就可以规避掉契约的惩罚。而这三个人里，谁有这样的能力和动机呢？只有一个解释，他们中的某一个，从一开始，就不是什么普通的古城县居民，而是千面楼安插在这里的棋子！他本人，就隶属于敌对势力！”
“那么，到底是谁？”莱恩激动地问道。
“排除法，很简单。”江夏川竖起两根手指，“张县令和周算盘，在影被自己的愚蠢行径放逐之后，都还在古城县正常活动，我们都见过他们。他们的时间线，和影的消失对不上。”
她缓缓收回一根手指，只留下最后的一根，像法官的判决之锤，重重落下。
“只有一个人。在擂台赛之后，就彻底从所有人视线里消失了。一个我们一直以为是受害者，被我们保护起来，好吃好喝供在县衙里修养的老实人。”
“福来客栈，王友，王掌柜！”
当这个名字被说出口时，整个院子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被这个颠覆性的结论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王友，那个看起来憨厚老实、逆来顺受的中年掌柜，竟然就是个行踪诡秘、杀人于无形的顶级刺客？！
他潜伏在古城县，最初的目的或许是为了监视詹姆斯的工作。结果，阴差阳错地，他亲眼目睹了李凯那第一次“开庭”。出于刺客的本能和对未知力量的好奇，他动用了自己的能力，伪装潜入工会总部，想搞清楚这到底是什么。最后，他在擂台上模仿李凯，没想到弄假成真，被那不讲道理的能力给判决了。
一切都说得通了！
“我需要验证最后一件事。”李凯站起身，他想起了自己技能的另一个底层逻辑。
“走吧，是时候去县衙，探望一下我们那位可怜的王掌柜了。”莉娜也站了起来，脸上带着危险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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