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凯清了清嗓子，拿出了律师的专业架势：“根据《工会内部安全条例》，你，代号影，犯有以下罪行：第一，非法入侵A级保密单位（工会总部）；第二，盗窃S级机密情报（关于本人能力的核心信息）；第三，身份欺诈及恶意伪装；第四，危害工会成员人身安全未遂。数罪并罚，按照工会章程，我们完全有理由对你进行永久性物理隔离。”
影的眼角抽动了一下。物理隔离这词听起来很文明，但他很清楚，这帮人嘴里的文明，往往意味着最野蛮的结果。
“但是呢，”莉娜瞬间换上了一副如沐春风的笑脸，“我们工会呢，一向是个热爱和平、珍惜人才的组织。尤其是像你这样有特殊技能的人才。”
她站起身，走到影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动作亲昵得像是在对待自己的小弟。“走，我带你参观一下我们工会的企业文化，顺便帮你做个职业发展规划。”
影的后背瞬间绷紧，他从莉娜那过分热情的笑容里，嗅到了一股极度危险的气息。但他现在是砧板上的鱼肉，毫无反抗的余地，只能僵硬地点了点头，跟在了莉娜身后。
莉娜没有将他带去任何想象中的地方。她只是领着他，走进了一间门窗紧闭的房间。
房间里没有任何刑具，也没有任何一看就很高深的法阵。只有一种持续不断的、低沉的“嗡嗡”声，以及几名神情专注、被称为技术员的人。他们正对着几块会发光的、被称为屏幕的水晶板忙碌着。
“给他看看鹰眼系统。”莉娜随意地对一名从基金会借来的技术员说道。
技术员点了点头，在面前的键盘上敲击了几下。房间中央最大的一块屏幕瞬间亮起，上面显示的，是一幅清晰无比的鸟瞰图。
影的呼吸瞬间停滞了。
那是一幅地图，但和他见过的任何地图都不同。它不是画出来的，而是真实的！他能看到连绵的山脉，蜿蜒的河流，甚至能看到一座他无比熟悉的城市轮廓。
“这是！千面楼总部所在的无名城？”影失声说道。
“准确的说，是三秒钟之前的无名城。”莉娜淡淡地说道。
技术员的手指在另一块小屏幕上轻轻滑动，中央屏幕上的画面随之飞速放大。城中的街道、房屋、甚至是街上行走的行人都变得清晰可见。画面最终定格在一座毫不起眼的院落上。
“这是你们千面楼在城西的暗桩，悦来客栈。”莉娜的语气像是在介绍自家后花园，“你们的楼主此刻正在三楼的雅间里喝茶，他左手边坐的是负责情报的蛇，右手边是负责暗杀的鬼。哦，对了，三分钟后，鬼会借口上厕所，去后院与碧水阁的密探接头，交易一份关于赤焰宗的布防图。”
影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这怎么可能？！他们在几千里之外，却能对千面楼总部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这已经不是千里眼能够解释的范畴了，这是神明才拥有的视角！
“觉得很惊讶？”莉娜轻笑一声，“这只是最基础的功能。让我们看点有趣的。”
屏幕切换，出现了一个新的画面。画面是灰白色的，但其中的人影却散发着明亮的光。镜头正从高空，牢牢锁定着一个在山林中快速穿行的人影。
“这是你们千面楼的金牌刺客，狼，他正在执行任务。”莉娜指着屏幕，“你们称之为敛息术的功夫，确实能让他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躲过肉眼的观察。但在我们看来......”
技术员按下一个按钮，屏幕上的人影旁边立刻跳出了一串串影看不懂的数字。
“体温37.2度，心率每分钟120次，呼吸频率每分钟35次。他在黑夜里，就像一个发光发热的火把一样耀眼。我们不需要看到他，我们只需要找到那个温度和心率都符合特征的热源就行了。”
莉娜顿了顿，说出了让影感到彻骨冰寒的一句话：
“对我们来说，不存在潜行这个概念。”
影一生引以为傲的潜伏、追踪、敛息之术，在这一刻，被这块发光的板子和那几句轻描淡写的话，彻底贬低得一文不值。
然而，这还不是结束。
莉娜示意技术员调出最后一份档案。屏幕上，出现了影自己的头像。但这并不是一幅画像，而是一张无比清晰，仿佛被瞬间凝固下来的面容。
紧接着，屏幕上开始飞速闪过一张张不同的脸。有憨厚老实的王掌柜，有古城县街头的乞丐，有比武大会的某位执事，全都是他曾经伪装过的身份！
“你的易容术，堪称绝技。”莉娜的语气里带着一丝赞许，但说出的话却无比残忍，“它能改变你的骨骼、肌肉、皮肤，甚至能模拟出不同的气息。但可惜的是，在我们的面部识别与体态分析系统面前，这些都毫无意义。”
屏幕上，他伪装成的每一个身份的图像，都被一个红色的方框锁定。无论他怎么变幻，系统都能通过分析他眼间距、鼻梁高度、颧骨曲率等数十个生物特征锚点的细微比例，以及他走路时无法彻底改变的、深入骨髓的习惯性发力方式，最终指向同一个结论。
识别结果：影。相似度：99.98%。
“你的脸，可以变成一千张。”莉娜走到影的面前，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点在他的胸口，“但你的骨头，你的心跳，你走路的姿态，都在用我们能听懂的语言，大声地告诉我们——你，就是你。”
影彻底崩溃了。
他最大的依仗，就是“我不是我”。他可以变成任何人，消失在人海里。这让他无所畏惧。
可今天，这群人却告诉他，无论他变成谁，在他们眼里，他都赤身裸体，无所遁形。他的一切秘密，他所有的技巧，都被一套他无法理解的规则彻底看穿和解构。他赖以生存的整个世界，崩塌了。
莉娜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满意地笑了。她最后给了他致命一击。
她让技术员调出了一个实时画面。画面里，正是站在这间屋子里的影自己。一个鲜红色的十字准星，正稳稳地套在他的额头上。
“这个红点，代表着锁定。”莉娜的声音轻柔得像魔鬼的低语，“现在，只要我下令，一颗来自云层之上的、附着着最简单破甲符文的特制铁球，就会在十个呼吸之内，精准地落在这个红点上。”
“没有人会看到是谁动的手。它不会有任何灵力波动。在所有人看来，这只是一场罕见的、被陨铁砸中的意外。”
“现在，影先生。”莉娜收起了所有的画面，房间里再次恢复了平静的“嗡嗡”声，她将那份早已准备好的《特殊人才劳动合同》推到了影的面前，笑容和煦。
“你还觉得，你有资格和我们谈条件吗？”
影呆呆地看着那份合同，又看了看周围那些闪烁着冰冷光芒的屏幕。他知道，这不是威胁，而是陈述。陈述一个他无法反抗、甚至无法理解的事实。
良久，他拿起笔，用颤抖的手，在合同的末尾，签下了那个已经毫无意义的代号。
从今天起，他不再是活在阴影中的千面楼刺客。他只是一个庞大、精密、恐怖的机器上，一枚刚刚被安装好身不由己的齿轮。
“我、我该怎么做？”
“很简单。”李凯指着卷轴上的条款，“帮我们去做一件事。”
“什么事？”
“用你的能力，去帮我们找一个人。”李凯的眼神变得深邃，“一个三十年前的散仙，我们所知他最后的目的地，是在很远很远的西方。我们需要你，变成各种各样的人，潜入西方的各个宗门、城市、黑市，为我们找到他。只要你完成了这个任务。”
李凯顿了顿，脸上露出了和善的笑容。
“这桩案子，就算你戴罪立功。之后，是去是留，我们给你选择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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