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身倾斜,众人身体跟着摆动,像船上遇到风浪的旅客。
三三日跋涉,他们途径不少零星村庄,最初,那些村庄还透着几分人气,偶尔能见村民,眼神警惕,却未敢阻拦。越向深处,人烟越稀,直至完全绝迹,仿佛被时间彻底遗忘。
就在这时,房车一个猛冲,车头猛然抬高,像一头蛮牛,硬生生撞破了最后一片树墙!强烈的撞击声中,巨大的树木轰然倒塌。
光线霍然大亮,刺得众人本能地抬手遮眼。
“石家村到了。”李凯紧盯着光屏。
图像里,一个古老的村落,出现在眼前。村口有个简易的牌坊,上面模糊地写着几个字:“世外桃源,石归故里”。
他念着奇点基金会报告里的内容,语气平稳,却压不住信息底下的怪异感,“从奇点基金会提供的报告看,村里所有人都姓石,基本上不与外人来往,推测可能奉行族内人通婚的传统,但科考小队对此并没有详细报告,也没有关于这个村子存在畸形村民的报告。”
白少轩听到“畸形村民”这几个字,身体僵了一下。他来自仙道名门,家族血脉清高。对这种族内通婚,他心底深处,隐隐生出鄙夷,那是对血脉不洁的天然厌恶。
莉娜却不理会这些,她又打开一罐可乐,冰冷的气泡冲上鼻腔,带来一丝刺激:“呵,族内通婚,多新鲜?那你们怎么不去研究一下,我那些仙家道友,哪个不是把自己那点宝贝血脉,守得跟金山银山似的?血统纯正,才能出仙苗,这可是铁律。至于畸形不畸形,那不是常有的事?”她语带嘲讽,显然对这些世俗观念不以为意。
房车一个急转,驶入一条乡间小道。
古老的石屋,在夕阳最后一抹余晖下,泛起昏黄的光,像一双双昏花的老眼。村口,一块巨大而斑驳的青石碑,孤独地矗立着,上面镌刻着一个古老的“石”字,像一只眼睛,冷冷地盯着这辆闯入的外来者。村里人家家户户门窗紧闭,不见半个人影,仿佛都被这块石碑封印在了屋中。
然而,炊烟却从村子里几座房屋的烟囱里袅袅冒出,像几缕白色的鬼影,摇曳着,在夕阳下,拉出长长的影子,给这死寂的村落,添上了几分诡异的生机。
“哎哟,怎么回事?这村子,跟闹鬼一样。”詹姆斯降低了音量,那激昂的雷鬼歌声,此刻从车里飘出,瞬间就被这外面的死寂吞噬,显得格格不入。
江夏川睁开眼,她摘下黑布,扫视着窗外的一切。那双眼睛,在这一刻,像两台高速运转的扫描仪,搜索着空气中任何一丝微小的异常,搜寻着那些肉眼不可见的灵力波动。
“没有异常。”她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房车缓缓减速,李凯看向光屏。图像里,村子中央,一口干枯的古井,井边竖着一块饱经风霜的石碑。石碑上,刻着两行字,古朴的笔触,透出岁月的久远。
“石之家溶洞,非石姓之人,入者即为祭。”
李凯眉毛绞更紧,科考队失踪,曦出现。这古老的规矩,像一张无形大网,把所有秘密都网住。
房车停在村口,像一个闯入者,与这古老村落,遥遥对峙。
石家村。
村子不大,零零散散十来户土坯房,依山而建,错落有致地散布在山脚下。屋顶覆着厚重的石瓦,墙壁垒砌着未经打磨的石块,整个村子,像从坚硬的岩石缝里自然生长出来的一般,与周围的山峦融为一体,透着一股古拙而顽强的生命力。
一条窄窄的鹅卵石小径蜿蜒穿村而过,将这散落的石屋串联,最终没入远山深处,消失在郁郁葱葱的密林之中。
与外界预想吻合,村里人,个个脸庞黝黑,那是常年劳作在阳光下的印记。他们身躯精瘦,眼神里,没有好奇,没有惊讶,只有一种波澜不惊的平静,以及深深扎根于土地的疏离。他们像一块块石头,沉稳,不言不语,与生俱来的沉默者。
房车绕着村口那一小片空地转了一圈,最终停在青石板铺就的地面上。
引擎停止嗡鸣,车厢里瞬间被外界的宁静吞噬。一阵风穿过村口,卷起几片枯黄的落叶,在地上打着旋儿飞舞。村子里的几条狗,原先只是懒洋洋地趴在门槛边晒太阳,听见动静,也只是慢悠悠地抬起耳朵,望了一眼,然后又懒洋洋地趴回原地,外界的一切,都与它们无关。
没有人立刻下车。
村子里几户人家,门缝里,窗帘后,几双眼睛在黑暗中,悄然闪烁,窥视着这个突如其来的庞然大物,以及车里那些不明身份的来客。
“这欢迎阵仗,比我每次回家还热烈。”李凯打破沉默,他声音压低,像怕惊扰沉睡的村子。
“没有畸形,但他们很警惕。”江夏川声音平淡,“他们的肢体语言,都在传递一个信息:不欢迎。”
索菲亚的终端,屏幕跳动一串串数据,那是对外界环境及村中人情绪波动的分析。心率、情绪波动曲线:“村落防卫机制,处于低活跃状态,数据分析未见攻击意图,但对我们心存戒备。”
房车车门“咔嚓”一声打开,李凯率先下车。
阳光猛烈,像一记重拳,直直地打在他的脸上。他眯起眼睛,抬手遮了遮。
脚下土地坚实,带着泥土的芬芳。空气,除了泥土,还有股淡淡的,像煮沸草根的苦味。
他迈出一步,脚下青石板发出轻响,这声响在这片静默里,像敲响了一面大鼓,回荡在村口。
“老乡,您好。”李凯拱手,尽量收敛身上尘世气息,他摆出最真诚、最官方,又极力想融入这片土地的姿态。
几双眼睛,在门缝后,在窗帘下,死死地盯着他。没有半点动静,连眼皮都吝啬眨一下。
“我们是途经此地,想借宿一晚,讨口水喝。”詹姆斯也下车,他那魁梧的身形,站在李凯身旁,宛如一座小山。他努力挤出个幼儿园老师般和蔼、友善的笑容,那笑容在他那张粗犷的脸上显得有些笨拙。
一个留着花白辫子,面容苍老得像核桃壳的老者,从一户人家门里缓缓走出。他手里拄根藤杖,身形佝偻,却没半点迟暮气。他目光扫过房车,扫过詹姆斯,最后定在李凯身上,像把锁头,锁紧。
他张嘴吐出几个粗砺的字句:“非我族类,不得入村。”
李凯准备好的说辞,梗在喉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他知道,这不是敌意,这是规矩,古老刻入血脉,融入灵魂的规矩,不容置疑。
莉娜从车后走来,手里摇晃着罐可乐。
她瞥了老者一眼,眼神里跳动着捉摸不定的俏皮,那里面,还带着一丝不怀好意的期待。
她把可乐拉环一扯,“嘶啦!”一声,清脆又刺耳,在寂静空气里,划出了一道口子。
“老人家,话不能这么说。我们这大老远来,又不是来闹事的。再说,你们这村子,多少年没见过外人了,不是吗?我这可乐,它比你们那井水可稀罕多了,喝进嘴里,能让人从脚底板爽到天灵盖。。”
“来,老人家。”莉娜递上可乐,语气像哄小孩:“尝尝,快乐水。喝了,心情好,话就好说。保准你喝一口就忘不了。”她轻摇可乐,气泡在罐内奔腾翻涌。
老者接过可乐,他那双手像干枯的树枝般枯瘦,指甲缝里嵌着泥垢,他轻轻掂量了一下,眼眸中,好奇与警惕,像两股细流,相互缠绕。
他缓缓拉开拉环,“嘶”一声响,气泡争先恐后往外冒,带着一股甜腻的气味。他把可乐凑到嘴边,猛地大口灌入。
老者脸上瞬间扭曲,像嚼了酸柠檬,又像被蜜蜂蜇了,眉毛挤作一团。他猛地咳嗽,把可乐吐回罐里,一大股液体带着白沫,从他嘴里喷涌而出。然后,他狠狠地把它丢在地上,唾沫星子飞溅:“呸!什么怪味道!又甜又辣,喝着像被雷劈了一样!”他看向莉娜,眼神里,像烧着两簇火,怒火。
他指着村口那条通向外界的路,语气不再冷硬,多了几分训诫与不耐:“外来者,速速离去。这石家村,不欢迎你们。你们带来的东西,我们不稀罕。你们的心不安。”
他这话,落地生根。
村民们,门缝里,窗帘后,看他们的视线也变得沉重。
李凯上前一步,:“老人家,我们知道石家村的规矩。但我们来此,绝无恶意。我们只求借道,去溶洞。我们愿付出报酬,绝不会打扰村子的平静。”
老者目光锐利:“溶洞?那是我们祖先世代守护之地。非石姓之人,入者死。这是老祖宗定下的规矩,无人可破。你们别想了。”
白少轩闻言,心头凛然。
规矩森严,像浮云剑阁门规,只是更古老,更血腥。
莉娜哼了一声,她挥舞着手里的空可乐罐,那罐子在阳光下闪着白光,像一面挑衅的旗帜:“规矩?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你们老祖宗定下的规矩,没规定不能喝可乐吧?说不定,你们老祖宗,当年也爱喝这口呢!”
“老人家,”李凯看出端倪,他走到老者面前,语气放缓,带着恳切:“我们长途跋涉,也确实疲惫不堪。村子不接待外人,我们理解。但能否借村边空地,稍作休整?我们保证,绝不会踏入村子一步。房车也不开进村。我们有充足的食物,有干净的水源,绝不会麻烦村子。”
老者目光看向房车,最终停在莉娜那张带着挑衅意味的脸上。他眼神里似乎正在进行一场无声的斗争,理智与情感,警惕与好奇,互相拉扯。很久,他才缓缓收回藤杖,那动作里,透着一股不情愿的让步。
“房车不得入村,你们,也不得入村。只可在村外歇息。晚饭自备。老朽,允许你们在村外空地支火。”他语气中,透出一股不情愿的让步。
他从牙缝里艰难挤出这些条件后,转身,步履蹒跚地离去,那佝偻的身影,渐渐消失在石屋的阴影里。
村民们也纷纷收回目光,门窗紧闭,村子又恢复寂静。
詹姆斯松口气:“呼!好险!我感觉那老太公,气场比巴雷特还强!老大,你那可乐,简直是外交利器!虽然是负面效果!”
莉娜手抱胸,不屑哼声:“雕虫小技。这老东西,嘴里说不稀罕,眼睛却盯着我的可乐罐子。我看,这村子的规矩,也不是不能掰扯。只要找到他们的软肋。”她轻拨空可乐罐,发出金属脆响,像个调皮的指挥家,心里已经有数,等待着下一个音符奏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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