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清冷,如霜如练,无声地洒落在上阴学宫连绵的飞檐与断壁之上。
王初冬躺在硬板床上,辗转反侧。白日里,师父林知文那文气化盾、言出法随的震撼场景,如同烙印般刻在她的脑海,那面半透明的金色气盾,那些流转的玄奥文字,让她心潮澎湃,难以入眠。
一股无形的冲动驱使着她。她索性翻身坐起,披上外衣,提着一盏昏黄的灯笼,悄无声息地推门而出,再次走向那片白日才去过的——藏经阁废墟。
夜风呜咽,如同冤魂的低泣,穿过残破的窗棂与倾倒的梁柱。灯笼的光晕在断壁残垣间摇曳不定,映照出堆积如山的焦黑木料与散落的残卷。
她俯下身,借着微光,小心地拂去一页残片上的尘土,依稀辨认出上面的字迹:“……故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
是《孟子》的残篇。她心中微痛,小心翼翼地将这承载着先贤智慧的火种收好。
就在她准备转身离开时,脚下似乎踢到了一个坚硬的物体。她蹲下身,拨开浮土与碎瓦,一个深紫色的紫檀木匣显露出来。匣子一角已被压得变形,但表面雕刻的流云纹路,依旧透着古朴与不凡。
王初冬的心跳莫名加快。她轻轻吹去匣上的灰尘,小心翼翼地打开卡扣。
里面,是一卷用油布精心包裹的物事。解开系绳,展开油布,一卷色泽泛黄,却保存相对完好的手札,呈现在她眼前。
墨迹如新,铁画银钩,透着一股穿透岁月的磅礴意志:
“文道修行,首重文胆。胆者,气之帅也。文胆既成,则神鬼辟易,万邪不侵,万难不却,心之所向,文气所往……”
落款,是三个让她心神剧震的小字——**荀文公**!
学宫的开创者,文道的奠基圣人!
她的指尖,不受控制地,轻轻抚过那些仿佛还带着温度的墨迹。
就在触碰的刹那——
轰!
一股难以言喻的灼热感,自指尖猛地炸开!仿佛触碰的不是墨迹,而是滚烫的烙铁!
她体内那缕原本温顺平和的才气,在这一刻,如同被投入热油的冰水,彻底沸腾、暴走!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起来!
手札上的文字,在这一刻仿佛全都“活”了过来,挣脱了纸张的束缚,化作一道道金色的、蕴含着无上文理的光流,顺着她的指尖,蛮横地涌入她的经脉!
“呃啊——!”
王初冬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只觉得全身血液都在逆流,经脉被强行拓宽,传来撕裂般的剧痛!胸腔之内,更是如同擂鼓,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碎裂、重组,即将破壳而出!
她无法控制地仰起头,张开嘴——
吼——!!!
一声非人非兽、清越无比,却又蕴含着古老钟鸣与万卷书页翻动之音的**长啸**,猛地从她喉中迸发而出,直冲云霄!
嗡!!!
随着这声长啸,异变陡生!
她手中的荀文公手札爆发出刺目的金光!紧接着,整个藏经阁废墟仿佛被唤醒的巨兽,开始剧烈震动!
咻!咻!咻!咻!咻!咻!咻!
七道颜色各异、粗如儿臂的光柱,悍然冲破废墟的压制,自地底深处,冲天而起!
赤!橙!黄!绿!青!蓝!紫!
七色光柱交织盘旋,将漆黑的夜空映照得亮如白昼!浩瀚的文运如同实质的潮汐,席卷了整个上阴学宫!
“发生了什么?!”
“地龙翻身了?!”
“快看藏经阁!”
学宫内瞬间炸开了锅!所有学子、先生都被这惊天动地的异象惊动,纷纷冲出房门!
祭酒程颐第一个赶到,他衣衫不整,显然是匆忙奔出。当他看到那七道贯通天地的光柱,以及光柱中央,被金光包裹、黑发狂舞的王初冬时,这位见惯风浪的老祭酒,如同被雷霆劈中,整个人僵在原地,浑身剧烈颤抖起来!
“七……七色……是七卷真典!!”他声音嘶哑,带着哭腔,又带着无与伦比的狂喜,“天啊!她……她竟然……同时唤醒了沉睡三百年的七脉真典!文圣在上!文圣在上啊!!”
林知文不知何时已静立在一旁,他望着光柱中央的弟子,眼中欣慰、震撼、期待交织,最终化为一声轻叹:“文胆初鸣,便引动七脉朝宗……初冬,你的造化,连为师都未曾料到。”
此刻的王初冬,正经历着脱胎换骨般的洗礼!
那七道光柱,化作七道属性截然不同的洪流,疯狂涌入她的体内!
赤色洪流,蕴含金戈铁马,是《兵法真解》,杀伐果断!
橙色洪流,带来五谷丰登,是《农桑辑要》,生机勃勃!
黄色洪流,流转百草精华,是《医道本源》,救死扶伤!
绿色洪流,描绘万里山河,是《山河志》,胸有乾坤!
青色洪流,奏响天地乐章,是《乐经》,涤荡心灵!
蓝色洪流,推演周天星辰,是《星象图》,洞察玄机!
紫色洪流,凝聚文心雕龙,是《文心雕龙》,直指大道本源!
七股浩瀚的文道精华,在她体内奔腾、碰撞,最终如同百川归海,疯狂地向着她丹田处汇聚、压缩、凝练!
咚!
一声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闷响!
一颗圆融剔透、光华内蕴、表面有七色霞光流转的**文胆**,于她丹田之中,赫然成型!
文胆既成,王初冬只觉得灵台一片空明!眼前的世界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她能看见月光下尘埃漂浮的轨迹,能听见数十丈外草叶上的露珠滴落,甚至能模糊地感知到他人此刻的情绪波动!
“师父……”她看向林知文,眼神带着初醒的迷惘与巨大的震撼。
林知文一步踏至她身前,食指点在她的眉心,一股温和的力量涌入:“凝神静气,引导文气,归于文胆!”
王初冬福至心灵,立刻闭目内视。只见那颗新生的文胆如同宇宙中枢,缓缓旋转,七色文气如七条乖巧的游龙,环绕其运行,不再躁动。
随着她的引导,外放的七色光柱开始收敛,冲天的文运逐渐平息。
当最后一缕光华没入她的体内,废墟重归寂静。唯有七卷材质各异、散发着淡淡微光与浩瀚波动的古老典籍,如同拥有生命般,静静悬浮在王初冬的周身,仿佛在守护着它们共同选定的主人!
程颐踉跄着扑上前,颤抖地伸出手,却不敢触碰其中任何一卷,只是老泪纵横地凝视着那卷赤色封皮的典籍:“《兵法真解》……自文公坐化,再无人能得其认可……三百年了!三百年了啊!”
他猛地转向王初冬,眼神炽热得如同在看稀世珍宝:“孩子!你可知这七卷真典意味着什么?!这是我上阴学宫立世之基,文道修行之七脉根本!兵、农、医、地、乐、星、文!七脉合一,文道方显圆满!”
他声音哽咽,带着泣音:“三百年来,学宫人才凋零,最多之时,也不过能同时唤醒其中三卷!而你……你竟一举让七脉真典同时认主!这……这是文道大兴之兆!是天意!是天意啊!”
所有围观的学子闻言,无不骇然失色!看向王初冬的目光,充满了无尽的敬畏与仰望!
林知文拾起那卷引发一切的荀文公手札,轻声道:“文胆初鸣,乃文修第一道生死关隘,千人之中,未必能成一人。你今夜得文圣手札点化,引动七脉真典共鸣,铸就前所未有的七色文胆……此乃旷世机缘,亦是万钧重担。”
王初冬此刻终于明白发生了何事。她感受着丹田内那颗温润而充满力量的文胆,七色文气流转不息,仿佛蕴藏着天地至理,让她生出一种“腹有诗书气自华”的笃定与从容。
“师父,弟子……该如何做?”
“遵循本心,融会贯通。”林知文将手札放回她手中,目光深邃,“七脉真典已与你文胆相连,日后修行,它们自会指引你方向。”
他话音未落,那悬浮的七卷真典仿佛听到了指令,骤然化作七道流光,“嗖”地一声,尽数没入王初冬的眉心,归于文胆之内!
刹那间,海量的知识、感悟、图像涌入她的脑海,虽一时无法尽数理解,却如同种子般深植其中,只待日后慢慢生根发芽。
程颐激动得不能自已,紧紧抓住林知文的胳膊:“知文!你看到了吗?!七脉真典自行认主,融入其文胆!此乃古籍中记载的‘文心归附’!预言是真的!文道复兴的希望,就在此女身上!”
夜色渐深,人群在无比的震撼与兴奋中渐渐散去。每个人脸上都带着与有荣焉的激动,仿佛看到了光明的前路。
王初冬独自一人,立于藏经阁的废墟中央。月光将她纤细的身影拉长,投射在残破的地基上。
她轻轻按住自己的小腹,那里,七色文胆正以一种玄妙的频率,平稳而有力地跳动着。每一次跳动,都与脚下大地深处,那条已然加速流淌的文脉长河,产生着清晰无比的共鸣。
眼前的废墟依旧破败荒凉,但在她的感知中,这里不再是死亡的终点,而是充满无限生机的起点!那些尚被掩埋的典籍,那些断裂的文气支流,都在发出微弱的呼唤,等待着她的唤醒。
她,王初冬,这个一月前还只是江南水乡的懵懂少女,此刻,已悄然肩负起这座千年学宫,乃至整个文道复兴的——希望!
“咕咕——咕——”
远处山巅,传来黎明的第一声鸡鸣。
东方的天际,撕开了一道鱼肚白的口子,晨曦将至。
王初冬深吸一口清冷的空气,握紧了拳头。一个属于她的、波澜壮阔的全新世界,正伴随着这黎明之光,在她面前,轰然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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