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牧这夜又在识海边缘捕捉到那丝若有若无的波动。
他倚在竹榻上，望着窗外的残月，指尖无意识摩着手腕上那道淡金纹路。
自从小鸾尾羽扫过他手腕的那晚起，每到子时三刻，这纹路便会泛起温热。
起初他以为是仙宫任务簿的新动静，可神识探入后却只触到一片混沌。
“或许该去太虚幻境查查。”他翻身坐起，念头刚落，眼前便浮现出仙宫残殿的虚影。
跨进太虚幻境的刹那，外界的虫鸣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晨雾弥漫的竹院。
这里的时间流速是外界的三百六十倍，他已习惯用这种方式啃食那些晦涩的典籍。
案几上摊开的《御兽基础论》残篇被风掀起一页，泛黄的纸页上，一行朱砂批注突然灼亮：“青鸾属火凤支脉，血脉觉醒时尾羽现金纹，名‘焚天火印’，可引动本命金焰，爆发时焚山煮海。”
楚牧的呼吸陡然一滞，他凑近细看，那行字竟随着他的目光流动，浮现出更多细节：“此印需契机触发，或生死危机，或血脉共鸣……”
“原来如此！”他猛地拍案，震得案头的茶盏跳了跳。
窗外的虚境晨光正漫过竹帘，他望着自己腕上的金纹，终于理清这些日子的波动从何而来。
原来是小鸾的血脉在苏醒，而这道与仙宫同纹的印记，正是连接她力量的钥匙。
次日清晨，丹盟后山的试炼场笼罩在薄雾里。
楚牧抱着小鸾，小白虎叼着他的衣角蹦蹦跳跳，影狐则像团黑雾般贴在他脚边，只有尖耳朵偶尔从雾里冒出来。
“今天咱们玩个新游戏。”他蹲下身，指尖轻轻点了点小鸾的喙尖，“试试你尾巴上的金纹能有多厉害，好不好？”
小鸾歪着头用翅膀拍他手背，金红色的绒毛在晨雾里泛着暖光，完全没听懂他话里的深意。
直到小白虎突然扑向她的尾巴。
这只雪白色的小兽本就爱闹，许是见小鸾总被楚牧抱在怀里，竟凑过去用湿漉漉的鼻子拱她的尾羽。
小鸾被吓了一跳，本能地发出一声清啼，那声音一出，楚牧腕上的金纹骤然发烫！
“嗤——”
随即一道细如发丝的金色火焰从她尾羽尖端射出，快得几乎看不清轨迹。
十丈外的青石碑“轰”地炸开一片石屑，等楚牧眯眼望去时，碑身已被灼出个三寸深的孔洞，边缘的石头还在“滋滋”冒着青烟。
“小鸾！”他倒抽一口凉气，怀里的灵禽正缩成毛球，翅膀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
小白虎也懵了，前爪悬在半空，粉色的舌头还伸着，活像被定住。
就连向来沉稳的影狐都从雾里钻了出来，银灰色的皮毛炸成蒲公英，圆溜溜的眼睛盯着那道焦黑的孔洞。
“别怕，别怕。”楚牧赶紧用指腹摩挲小鸾的头顶，能感觉到她心跳快得像擂鼓，“那是你的力量，是好东西。”
小鸾歪着脑袋蹭他掌心，尾羽上的金纹隐隐发亮，倒像是听懂了。
他站起身，从袖中取出七枚阵旗插在四周。
这是他昨夜在虚境里反复推演的困兽阵，能凝聚灵气幻化出妖兽虚影。
当最后一枚阵旗插稳时，半空中浮现出一只青面獠牙的狼形虚影，正是炼气九层的铁背狼，这是他特意挑选的，刚好比小鸾当前的灵力高出一线。
“小白，上！”他打了个响指。
小白虎立刻弓起背，喉咙里发出低吼，朝着狼影扑去，雪白的爪子在虚空中划出爪风。
影狐则像道影子般绕到狼影左侧，嘴中发出尖啸，扰乱那妖兽的灵识。
小鸾仍缩在楚牧肩头，可当狼影挥出爪子要拍向小白虎时，她突然振翅而起！
“唳——”她的啼鸣比昨日更清亮，一道道金焰如利箭般射出，精准地穿透狼影的咽喉。
虚影先是一顿，接着在小白虎的扑击和影狐的撕咬下彻底溃散，化作点点灵光消散在空气里。
“好！”楚牧忍不住握拳，掌心的小鸾却又蔫了，扑棱着翅膀落回他肩头，把脑袋埋进他颈窝。
他能感觉到她的小爪子在他衣襟上抓出几道褶子，显然刚才的爆发消耗了不少灵力。
“你竟真能把灵禽当战力用？”
一道略带沙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楚牧转身，只见丹盟长老正站在古松下，灰白的胡须被晨风吹得翘起，眼中是无比的震撼。
他昨晚便察觉楚牧在后山布阵，本想过来提醒莫要惊扰了丹盟的药园，却不想撞上这出“三兽戏虚狼”的好戏。
“长老早。”楚牧拱了拱手，面上挂着惯常的痞笑，“不过是陪它们玩闹罢了。小兽们总憋在屋里要闷坏的。“他说着，指尖不动声色地在掌心划了道印记，刚才小鸾金焰的释放节奏、灵气消耗比例，早已被他记在识海的任务簿上，等回了虚境还要再推演百遍。
“玩闹？”长老走过来，伸手要摸小鸾的尾羽，却被她歪头躲开。
他也不恼，反而笑得更开怀，“老夫活了两甲子，头回见灵禽能主动配合战阵。楚小友，你这御兽之术……”
他话没说完，却意味深长地看了眼那道焦黑的石碑。
楚牧正要答话，识海里突然响起熟悉的提示音：“隐藏任务进度更新：‘解读青鸾啼鸣符文’（进度2\/9）。”
他心头一喜，低头正看见小鸾从他颈窝抬起头，圆溜溜的眼睛里流转着细碎的金光，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她灵识里苏醒。
“原来守护，不只是我一个人的事。”他轻声呢喃，伸手接住小鸾落在他掌心的尾羽。
金纹在两人相触的瞬间泛起涟漪，像春风吹过湖面，连带着他腕上的仙宫印记都跟着轻轻震颤。
直到日头爬上东山，楚牧才带着三兽回了丹盟客院。
他刚推开院门，便见院门口站着个穿青布衫的中年男人，肩上搭着个鼓鼓囊囊的麻袋，正踮脚往院里张望。
“楚公子！”男人见他回来，立刻堆着笑迎上来，“霍掌柜让小的给您送火属性药材，说是‘牧字丹’的合作诚意。您看……？”
楚牧望着那麻袋里露出的赤焰草、离火藤，眼底闪过一丝喜悦。
他接过麻袋，指尖触到袋底，里面有一块硬邦邦的东西，捞出来一看，竟是块裹着红布的玉牌，上面刻着“丹盟贵宾”四个小字。
“替我谢过霍掌柜。”他笑着将麻袋提进屋里。
小鸾却突然从他肩头飞起，在麻袋上方盘旋两圈，尾羽上的金纹微微发亮，像是闻到了什么让她欢喜的味道。
窗外的风掀起门帘，送来若有若无的药香。
楚牧望着案头的《御兽基础论》残篇，又看了看缩在麻袋旁打哈欠的小白虎，忽然觉得这清晨的雾气，似乎比往日更清透了些。
“霍掌柜倒是会挑时候。”他踢了踢脚边的石凳让小白虎跳上去，抄起玉牌反复摩挲。
丹盟贵宾的刻痕有些硌手，让他想起昨日在拍卖会上随手炼制的“牧字丹”引动的哄抢，嘴角勾了勾，霍胖子这是怕他被别的丹阁挖走，急着上桩子呢。
小白虎凑过来嗅麻袋，毛茸茸的爪子扒拉袋口，被楚牧轻轻拍开：“馋嘴猫，这是炼丹用的。”
他转头看向案头摊开的《丹鼎要术》，书页被风掀起半角，正好停在“养气丹·火属性精控”那章。
指节敲了敲桌面，他忽然笑出声：“既然霍掌柜送了礼，总得回个实在的。”
小鸾歪头看他，金瞳里映着他发亮的眼。
日头已爬到树顶，丹炉也已在院中架起。
楚牧解了外袍搭在石凳上，露出劲瘦的手臂，腕间仙宫印记泛着淡金。
他往炉中投入离火藤，指尖结了个火诀，丹火腾起的瞬间，小鸾从肩头扑棱棱飞起来，绕着丹炉盘旋，尾羽上的金纹随着热度明灭。
“小鸾？”楚牧抬头，见她歪着脑袋往炉口探，羽毛被热气吹得蓬起来，像团会动的金云。
他刚要唤她下来，就听“啪”的一声，丹炉内火势突然暴涨，小鸾被热浪激得本能啼鸣，尾羽金焰“咻”地喷射而出！
“小心！”楚牧双眼大瞪，反手去护堆在脚边的药材。
金焰擦着他手背掠过，“轰”地撞在院角的药材堆上，干艾草腾起浓烟。
小白虎“嗷”地蹦起来，圆滚滚的身子撞翻了石凳，焦黑的尾巴尖儿翘得老高，蹲在墙根委屈地舔毛。
小鸾悬在半空，翅膀簌簌发抖。
她望着被燎焦的药材、炸翻的丹炉，又看看小白虎焦糊的尾巴尖，金瞳里渐渐蓄起水光。
最后“扑棱”一声落在地上，缩着脖子往石榴树后躲，只露出半张沾着烟灰的小脸。
“小鸾。”楚牧走过去，蹲在她面前。
他没看满地狼藉，只盯着她颤抖的羽翼，“你知道刚才为什么会失控么？”
小鸾歪头，喉咙里发出细碎的呜咽。
“因为害怕。”楚牧伸手，指尖轻轻碰了碰她颔下的软毛，“你怕火不够旺，怕帮不了我，所以本能地把金焰全放出来。可真正的强大，是能控制自己的力量，就算害怕，也能收放自如。”
院角突然传来响动。
影狐不知何时从檐上跳下来，皮毛在阳光下泛着银芒。
她绕到小鸾身侧，用湿润的鼻尖蹭了蹭小鸾的颈窝，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咕噜声，像在说“我陪着你”。
小鸾的羽翼慢慢展开些，轻轻碰了碰影狐的爪子。
暮色漫进院子时，楚牧抱着小鸾进了静室。
案头点着他新制的凝神香，青雾缭绕间飘着股清甜的药香，这是用小鸾前日掉落的尾羽炼的。
小鸾缩在他臂弯里，金瞳映着香头的红点，突然轻轻抖了抖。
“感觉到了？”楚牧指尖按在她额心，仙宫印记在腕间发烫。
识海里任务簿的光纹流动，他分明看见“青鸾啼鸣符文”的进度条在跳动。
小鸾忽然抬头，颈间羽毛根根竖起，尾羽金纹如活物般游走到她爪尖，在半空凝聚成一根细如发丝的金焰。
“噗。”
静室里响起轻微的灼烧声。
桌上的废纸被金焰精准点燃，火苗稳稳烧着，不偏不倚。
楚牧屏住呼吸。
他看见小鸾的金瞳里没有慌乱，只有专注。
那缕金焰随着她的心意收放，像根被牵着的线，最后“啪”地缩回她尾羽，只留下焦黑的纸团。
“这不是误伤。”他声音发颤，把小鸾举到眼前，“是你在学着控制，对不对？”
小鸾歪头，用喙尖轻轻啄了啄他的指尖。
这次，没有失控的金焰，只有温温的触感，像在说“我会更努力”。
识海里传来清越的提示音：“隐藏任务进度更新：‘解读青鸾啼鸣符文’（进度3\/9）。
触发新条件：‘契约兽需自主完成一次精准控火’。”
楚牧低头，见小鸾已经歪着脑袋睡熟了。
小白虎不知何时挤进来，趴在他脚边，焦尾巴卷成毛球，呼噜声和小鸾的呼吸声叠在一起。
窗外月上柳梢，他伸手摸了摸小鸾的羽翼，又看了看案头未收的炼丹笔记。
忽然想起今日霍掌柜送来的玉牌，丹盟贵宾的特权里，好像有一条可以申请废弃试炼场……
“等你能控火如臂使指时，”他轻声说，望着小鸾熟睡的脸，“咱们就去讨块大点的地方，练个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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