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牧随着众妖王深入北境森林，同行的还有叶凝霜与柳月瑶。
二女一左一右，默然随行，目光却敏锐地扫视着周围环境与那些妖王。
森林深处古木参天，光线晦暗，空气中弥漫着原始而危险的气息。
行至一处较为开阔的林地，老妖王停下脚步，转身对楚牧道：“楚小友，前方不远便是血魔教设立的一处前哨据点，戒备相对松散。为表诚意，我等会先派人拔除此处，小友可在此稍候，观我族儿郎之勇武。”
楚牧闻言，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与“感激”，拱手道：“前辈们如此厚爱，楚牧感激不尽。只是让我在此干等，实在心中难安。不如这样，我与两位同伴就在后方，为诸位勇士掠阵，也好亲眼目睹妖族雄风，回去后定将诸位义举传扬出去。”
他这话说得漂亮，既表达了“参与感”，又隐含“记录与传播”之意。
妖王们听了，虽觉他跟在后面有些碍事，但也不好强硬拒绝一个想要“见证”他们“功劳”的“热心人”，更何况此人还是他们计划中重要的“背锅侠”。
老妖王与其他几位妖王交换了一个眼神，料想楚牧区区金丹，加上两个女娃也翻不起大浪，便点头应允：“小友有心了，那便请随我们来，但切记，莫要靠得太近。”
“自然，自然。”楚牧笑容温和。
很快，一群精锐妖族在一位妖将带领下，悄无声息地扑向了那个前哨据点。
战斗爆发得突然，结束得也快。
妖族显然对此处了如指掌，以绝对优势兵力迅速碾压了驻守的血魔教弟子。
楚牧、叶凝霜、柳月瑶站在稍远的林间阴影处“观战”。
叶凝霜抱臂而立，低声道：“效率很高，但，未免太高了，像是演练过无数次。”
柳月瑶目光清冷：“他们在向我们展示实力，同时也想坐实我们‘参与’了此次袭击的事实。楚牧，你打算如何应对？”
楚牧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指尖不知何时夹着一枚留影珠，淡淡流光一闪而逝。
“他们想演，我们便看。他们想记，我们也记。礼尚往来而已。”
战斗结束，妖王们面带得色地返回，身上还带着未曾散尽的煞气。
老妖王对楚牧道：“小友，如何？我族儿郎还算勇武吧？”
“大开眼界，佩服之至。”楚牧真诚赞道，随即话锋一转，面露“忧色”，“不过，晚辈观此战，虽雷霆万钧，却难免有漏网之鱼逃回报信。若因此打草惊蛇，让那炼妖丹总部加强了戒备，甚至转移了位置，岂不是前功尽弃？”
妖王们神色一凛，他们光想着展示武力并让楚牧“沾上关系”，确实忽略了这一点。
老妖王皱眉：“小友所言极是，那依你之见？”
楚牧沉吟片刻，道：“晚辈不才，于阵法符箓一道略知皮毛。我观此地地势，可布下一座‘惑心迷踪阵’，此阵不具强杀伤，却能扰人心智，混淆方位。若有探子或逃兵经过，必会迷失方向，记忆混乱，无法准确传递信息。如此，可为我等后续行动争取时间。”
众妖王将信将疑。阵法之道玄奥非常，一个人族金丹小子能布置出瞒过血魔教探查的阵法？
楚牧也不多言，向柳月瑶微微颔首。
柳月瑶会意，上前一步，素手轻扬，数十道闪烁着微光的阵旗精准地插入周围地面、树梢。她动作行云流水，严谨与优雅。
叶凝霜则默契地护在另一侧，警惕四周。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一座简易却气息玄妙的阵法便已成型。
柳月瑶指尖一点灵光没入阵眼，整个阵法波动一闪而逝，完美地融入了周围环境。
“阵已布成，可维持三日。非元婴灵识仔细探查，难以察觉。”柳月瑶清冷道。
这一手顿时镇住了众妖王。他们虽不通阵法，但能感受到那阵法与周围环境的完美契合，以及其中蕴含的迷惑之力。看向楚牧三人的目光，少了几分之前的轻视，多了几分审视。
老妖王干咳一声：“没想到小友身边竟有如此能人，是我等眼拙了。”
楚牧谦逊一笑：“前辈过奖，雕虫小技，只为大局着想。”他顿了顿，又道，“既然前哨已除，信息暂时封锁，我们是否应尽快商议，如何对付那真正的炼妖丹总部？晚辈觉得，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诸位前辈与血魔教周旋多年，对那总部了解多少？比如，其具体位置、防御力量、阵法布置、巡逻规律、内部结构、炼丹核心所在……还有，诸位可知，他们炼制出的妖丹，最终流向何处？是何人接收？”
他一连串的问题，条理清晰，直指核心，有些甚至连妖王们都未曾深思过。
众妖王一时语塞，他们以往多是被动防御或救援，对捣毁总部虽有心，却缺乏如此系统性的谋划。
楚牧看着他们有些窘迫的神色，心中了然。
他并未咄咄逼人，反而语气温和地补充：“当然，这些信息繁杂，一时难以尽述。不如我们找个安全之处，从长计议？晚辈这里还有些自酿的灵酒，虽不及妖族佳酿醇烈，却也别有一番风味，可助谈兴。”
他这番举动，先是以阵法小露锋芒，展现己方价值；再以问题点出妖王们计划的粗疏，掌握主动权；最后又给出台阶，以灵酒缓和气氛，可谓恩威并施，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
妖王们面面相觑，此刻才真正意识到，这个看似温和的年轻人，绝非他们想象中那般简单可欺。他就像一口深潭，表面平静，内里却深不可测。
老妖王深吸一口气，态度明显郑重了许多：“小友思虑周详，远非我等粗人可比。请随我来，我等确实需好好商议一番。”
在一处隐秘的山洞中，众妖王将他们所知关于炼妖丹总部的情报和盘托出。
楚牧、叶凝霜、柳月瑶认真聆听，不时发问。
听完后，楚牧闭目沉思片刻，再睁眼时，眸中已是一片清明与睿智。
“综合诸位所言，那总部位于‘黑风涧’深处，借天然毒瘴与险峻地势，辅以三重阵法守护，常驻至少两名元婴初期长老，金丹护法不下十人，筑基弟子过百……确实很难对付，强攻绝非上策。”
他指尖蘸了蘸酒水，在石桌上简单勾勒起来。
“晚辈有一计，或可一试。此计名为‘声东击西，暗度陈仓，釜底抽薪’。”
“其一，声东击西。请几位妖王前辈，明日同时袭击血魔教在森林外围的另外两处资源点，动静闹得越大越好，最好能引出总部部分援兵，分散其注意力。”
“其二，暗度陈仓。我与叶姑娘、柳姑娘，会借助柳姑娘的易容术和敛息符，伪装成血魔教巡逻弟子，混入其外围。我们需要一份详细的外围巡逻路线和交接班时间。”
“其三，釜底抽薪。混入外围后，我们会寻找机会，破坏他们的‘地火引灵阵基’。此阵基是维持总部核心丹炉地火的关键，一旦被毁，丹炉火力不稳，轻则损毁一炉丹药，重则引发地火反噬，炸毁丹房。此举既能造成巨大破坏，又能最大程度避免与元婴长老正面冲突。”
楚牧的计划环环相扣，听得众妖王眼神发亮。他们以往只知硬碰硬，何曾想过如此精妙的算计。
“妙啊！”一位性情急躁的熊妖王拍案叫绝，“毁了他们的丹炉，看他们还炼个屁丹！”
老妖王却想的更深：“楚小友，那地火引灵阵基必有重兵把守，且位于内部，你们如何接近？又如何确保能一举毁掉？”
楚牧微微一笑，笑容中带着几分高深莫测：“如何接近，晚辈自有办法。至于摧毁……”他目光扫过众妖王，“需要一位擅长土遁与水系神通的妖王前辈，在我们发出信号后，从地底突入，配合我们里应外合，以极寒之水灌入阵基，引发剧烈爆炸。此任务极为危险，不知哪位前辈愿往？”
一位一直沉默寡言，身形如蛇般柔韧的妖王缓缓抬头，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本王可去。”
“好！有劳前辈！”楚牧拱手，随即神色一正，“此外，为确保万无一失，还需请诸位前辈，在我们行动之时，集结主力于黑风涧外预设埋伏点。若我们成功，则接应我们撤离；若我们失败，或对方元婴长老倾巢而出追击，则需诸位全力阻击，为我们断后。这是最关键的一环，关乎我等生死，亦关乎此战最终成败！”
他目光灼灼，扫过每一位妖王：“诸位前辈，此战并非只为楚牧，更是为了北境森林无数妖族同袍的血仇！楚牧不才，愿为前锋，行此险着。但最终的胜负，仍需倚仗诸位前辈之力！先前所立誓言，护我师姐是为信诺，今日并肩作战，荡平邪魔，方显妖族豪杰本色！”
一番话，既点明利害，又将妖族抬到了道义与豪情的高度，更是以身作则将最危险的任务揽下。
众妖王听得心潮澎湃，那点利用楚牧背锅的小心思，在如此大局与担当面前，早已显得龌龊不堪。
老妖王率先起身，肃然抱拳：“楚小友智勇双全，义薄云天！我北境森林众妖族，若再存异心，枉自为妖！此战，我等皆听小友调遣！必竭尽全力，誓灭此獠！”
“誓灭此獠！”其余妖王齐声应和，声震山洞。
叶凝霜看着在群妖环伺中谈笑风生、运筹帷幄的楚牧，嘴角微不可察地扬起一抹弧度。
柳月瑶则低头，默默检查着待会儿可能用到的符箓与阵盘，眼底深处闪过一丝赞赏。
楚牧心中淡然一笑，仙宫任务簿在识海中微微发热，新的任务似乎已在生成。
他安抚了一下在幻境中躁动，想要出来大干一场的青羽鸾鸟和小白虎等神兽伙伴。
“稍安勿躁，还不到你们出场的时候。”他心道，“扮猪吃老虎，总要等到最关键的时刻，才能……一击必杀。”
洞外，北境森林的夜色浓重如墨，一场针对血魔教炼妖丹总部的精密围猎，即将展开。
而主导这一切的，正是这个被妖王们最初视为“棋子”的年轻金丹修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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