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经历了“心碎症”的情感风暴和“老红军”的信念洗礼,小针感觉自己那点微末道行和小心脏都需要好好修复一下。这天下班,他决定绕道医院后巷,抄个近路回宿舍,顺便让仙界晚风吹散一下脑子里的复杂思绪。
结果刚拐进巷口,就差点被一股混合着垃圾酸腐气和淡淡血腥味的“复合型香气”给送走。
“咳咳……这后勤部的清洁仙术是不是又偷工减料了?”小针捏着鼻子嘀咕,正准备加速通过,一阵极其微弱的、带着痛苦意味的“咪呜”声,却像根小钩子,精准地钩住了他的耳朵。
医者的本能让他停下脚步,循声望去。只见在几个翻倒的、残留着不明粘稠物的灵植肥料桶后面,蜷缩着一小团脏兮兮的、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的东西。
小针小心翼翼地靠近,蹲下身。那是一只看起来顶多几个月大的流浪灵猫,通体原本应该是雪白的,此刻却沾满了泥污和干涸的血迹,左后腿以一个不自然的角度扭曲着,伤口化脓,散发着不妙的气味。它气息奄奄,琥珀色的眼睛半眯着,瞳孔涣散,只有胸口微弱的起伏证明它还活着。
许是察觉到有人靠近,小家伙喉咙里发出威胁性的低吼,试图龇牙,但那气势弱得连只蚊子都吓不走,反而因为牵动伤口,疼得又是一阵哆嗦。
“啧,伤得不轻啊……”小针皱起了眉。他虽然是针灵,但对这种毛茸茸的小生灵向来没什么抵抗力。更何况,看着它这惨状,就想起了自己刚化形时在深山老林里挣扎求生的不易,一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的感慨油然而生。
“喂,小家伙,别怕,我是医生……呃,仙医。”小针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无害,慢慢伸出手。那灵猫警惕地想往后缩,却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只手越来越近。
就在小针的手指即将触碰到它时,他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等等,我本体是针啊!它会不会觉得我要扎它?这误会可就大了!’
他赶紧把手缩回来,在身上摸索了半天,最后从储物袋角落里翻出半块之前小灶塞给他的、没来得及吃的“仿炙麒麟筋”。他掰下一小块,放在手心,递到灵猫鼻子前。
“喏,好吃的,尝尝?”小针努力扮演着怪蜀黍……不对,是温柔大哥哥的角色。
那灵猫鼻子抽动了两下,原本涣散的眼神聚焦了一瞬,似乎被那诱人的香气吸引了。但它依旧保持着高度警惕,只是死死盯着那肉,不肯靠近。
小针叹了口气,知道光靠美食诱惑不行。他心一横,也顾不得脏了,轻轻伸出手,避开伤口,极其缓慢地抚摸了一下灵猫相对干净的头顶。
入手是意料之外的柔软,虽然沾着灰尘,但皮毛底下传来微弱的温热和生命力。那灵猫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温柔整不会了,身体僵硬了一下,喉咙里的低吼变成了疑惑的“咕噜”声。
“你看,我没恶意吧?”小针趁机又往前递了递肉,“跟我回去,给你治伤,包吃包住,怎么样?比在这儿喝风强多了。”
不知是被食物的香气征服,还是从小针身上感受到了那股属于“治愈者”的独特平和气息,灵猫犹豫再三,终于小心翼翼地、极快地叼走了那块肉,囫囵吞了下去。吃完后,它舔了舔嘴巴,又看了看小针,眼神里的敌意消散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小心翼翼的试探和……一丝极淡的依赖?
“这就对了嘛!”小针心中一喜,赶紧脱下自己那件还算干净的外袍(反正仙家衣物自带清洁功能),小心翼翼地将这只轻飘飘、软乎乎的小伤员整个裹起来,只露出个脑袋。灵猫起初还有些挣扎,但被包裹在带着阳光和草药气息的布料里,似乎找到了安全感,慢慢安静下来,只是那双琥珀大眼睛还一眨不眨地盯着小针。
于是,三界和谐医院当晚出现了一道奇景——新晋九品仙医针灵大人,怀里抱着一个用白大褂裹成的、还在微微蠕动的“包袱”,鬼鬼祟祟(自认为)地溜回了自己的单人宿舍,活像个偷渡珍惜动物的。
回到宿舍,小针立刻忙碌起来。他打来温水,用最柔软的纱布,一点一点擦拭灵猫身上的污垢,动作轻柔得仿佛在对待一件易碎的玉器。清理到伤口时,脓血和皮毛粘连在一起,他看着都替它疼。灵猫也疼得直哆嗦,却只是用没受伤的前爪死死扒住小针的手臂,喉咙里发出委屈的“呜呜”声,没有再试图攻击。
“忍一忍,马上就好。”小针一边安抚,一边取出李时珍特制的、效果温和的“生肌消炎散”,仔细地敷在伤口上,又用干净的绷带小心翼翼地将它那条可怜的后腿固定好。整个过程,他几乎没动用仙力,全靠手法。
接着,他又贡献出了自己珍藏的、用于补充元气的最低阶“百花蜜露”,兑了温水,用小勺子一点点喂给灵猫。小家伙大概是真饿坏了,也渴坏了,小舌头舔得飞快,偶尔还发出满足的呼噜声。
几天下来,在小针的精心照料下,灵猫的伤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好转。它不再奄奄一息,开始尝试在宿舍里一瘸一拐地探索领地,对小针的态度也从最初的警惕,变成了彻底的信任和亲昵。小针看书时,它会跳上桌子,揣着前爪,窝在他手边打盹;小针打坐时,它会蜷在他腿边,用尾巴有一下没一下地扫着他的脚踝;甚至在小针因为研究【星辉引灵针】残篇而愁眉苦脸时,它会用毛茸茸的脑袋去蹭他的手,仿佛在说“别愁了,两脚兽,来撸我”。
这种纯粹的、不带任何功利色彩的依赖和陪伴,让小针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放松和温暖。比起人类患者的复杂诉求和仙界的各种规矩,与这只小灵猫相处,简单又治愈。
这天,灵猫的后腿基本痊愈,行动自如。它站在窗台上,看着外面自由飞翔的仙鹤和流云,回头又看了看正在给它准备“出院”前最后一顿大餐的小针,琥珀色的眼睛里流露出明显的不舍。
小针心里也有些酸酸的,他把装满“仿炙麒麟筋”和灵鱼干的盘子放在地上,蹲下身,摸了摸它的头:“好啦,伤好了,你自由啦。想走就走吧,以后小心点,别再受伤了。”
灵猫低头,慢条斯理地吃完了盘子里的食物,然后走到小针面前,没有立刻离开,而是仰起头,用它那湿漉漉的鼻子,轻轻蹭了蹭小针的指尖。
刹那间,小针感到一丝极其纯净、温暖、带着青草与月光气息的细微能量,如同最轻柔的蒲公英种子,从小猫身上传递过来,透过指尖,悄然融入他的仙力本源。
这丝能量虽然微弱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却异常精纯,不含任何杂质,只有一种野性的生命力与毫无保留的感激之情。它仿佛一颗小小的种子,在他那因仙力低微而显得有些“贫瘠”的本源中悄然落下,让他感觉自身与自然界的联系似乎紧密了一丝,对生灵之气的感知也敏锐了一分,甚至连一直停滞不前的仙力瓶颈,都有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松动迹象。
“这是……‘动物仙缘’?”小针有些惊讶。他曾在某本古籍杂谈中读到过,心地纯善的仙家若得开了灵智的动物真心感激与眷恋,有时会获得一丝特殊的缘法,对感悟天地自然、平和心境颇有裨益。
他还没来得及细细体会这种奇妙的变化,那只灵猫已经完成了它的“报恩仪式”。它最后深深看了小针一眼,仿佛要将这个救它、养它的两脚兽记在心里,然后转身,矫健地跃上窗台,几个起落,便消失在医院外围那郁郁葱葱的仙植林中,回归了属于它的广阔天地。
小针站在原地,指尖还残留着那柔软触感和奇异暖流。他看着空荡荡的窗台,心里有点空落落的,但更多的是一种充盈的暖意。
与人类患者的复杂因果和仙界的等级秩序不同,这只小灵猫给予他的,是最纯粹的情感与最直接的反馈。不掺任何杂质,就像山间的清泉,林间的微风。
这份意外的收获,比任何功德奖励都让他感到珍贵。它让他更加坚信,无论对方是仙、是人,还是这世间其他懵懂或已通灵的生灵,“医者仁心”这条路,他走对了。
而且……小针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这动物仙缘,感觉比写五千字的法术原理报告划算多了啊!下次行政部再催报告,我就说我去找小动物积累仙缘去了,这理由……够不够清新脱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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