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烟再起
药庐内，油灯重新点亮。昏黄的光晕下，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痛苦呻吟的青狼帮土匪，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和火药味。葛大壮和葛二勇正用麻绳将还能动弹的土匪捆得结结实实，动作麻利，脸上带着山民特有的狠厉。葛老妪则默默地从水缸里舀水，冲洗着地上的血迹，神色平静，仿佛对眼前的景象早已司空见惯。
秦书婉几人站在地窖口，看着这一幕，心情复杂。劫后余生的庆幸，被更大的震惊和疑虑所取代。这位葛老丈，绝非凡人。
何彩珠将依旧昏迷的石根生轻轻放回土炕，焦雄也虚弱地靠坐在炕沿。柳小眉缩在角落，不敢看地上的土匪。
葛老丈走到那个被银针封喉、已然气绝的横肉汉子身边，蹲下身，从他怀里又摸索出一封被油布包裹的信。他展开信纸，就着灯光扫了一眼，花白的眉毛微微蹙起，随即将信纸递给秦书婉。
“秦姑娘，你看看这个。”
秦书婉接过信纸，触手粗糙。信上的字迹歪歪扭扭，内容却让她瞳孔骤然收缩！信中明确提到“药庐藏有军方要犯，疑似共党探子，携重要情报”，命令青狼帮“务必擒获或格杀，夺取情报，赏大洋五百！”，落款是一个潦草的“王”字印章。
军方要犯？共党探子？重要情报？赏金五百大洋！
这分明是针对他们的悬赏追杀令！而且消息来源精准，直指药庐！发布者“王老五”，结合葛老丈之前的话，显然是本地一股强大的黑道势力，而且……很可能与军方或者情报机关有勾结！
一股寒意从秦书婉脚底直窜头顶！行踪彻底暴露了！不仅日军、军统在追捕他们，连本地的地头蛇也掺和了进来，布下了天罗地网！这药庐，已成众矢之的！
“老丈……这……”秦书婉的声音因震惊而微微发颤，她看向葛老丈，眼中充满了愧疚和决绝，“是我们连累您了！此地不宜久留，我们立刻就走！”
葛老丈缓缓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尘，目光平静地看向秦书婉，摇了摇头：“走？你们现在能走到哪里去？”他指了指炕上的石根生和虚弱的焦雄，“带着他们，你们出不了这野人谷。况且……”他顿了顿，眼神锐利地扫过门外漆黑的夜色，“青狼帮这次失手，王老五绝不会善罢甘休。更大的麻烦，恐怕已经在路上了。”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一般——
“咻——啪！”
远处山谷入口的方向，突然升起一枚绿色的信号弹，在空中炸开一团妖异的光芒！
紧接着，隐隐约约的、嘈杂的呼喝声和密集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如同潮水般涌来！听声音，人数远超刚才的数倍！恐怕有数十人之多！而且其中还夹杂着猎犬的狂吠！
青狼帮的大队人马到了！而且带来了猎狗！这次是倾巢而出，志在必得！
药庐内的气氛瞬间紧张到了极点！
葛大壮和葛二勇脸色大变，立刻抄起猎叉和缴获的步枪，冲到门窗边，紧张地向外张望。葛老妪也停下了手中的活计，担忧地看向葛老丈。
“阿爹！至少三十号人！带着狗！把谷口堵死了！”葛大壮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何彩珠“唰”地拔出匕首，眼神冰冷如霜，站到秦书婉身边。焦雄挣扎着想站起来，却被秦书婉按住。
“老丈！”秦书婉急切地看着葛老丈，“您带着家人从后山走吧！我们不能连累你们！”她深知，面对数十名武装土匪的围攻，这小小的药庐根本守不住！
葛老丈却没有丝毫慌乱，他走到墙边，取下一把擦拭得油光锃亮的双管猎枪，熟练地压入两颗大号铅弹。他的动作沉稳有力，那双布满老茧的手，握上猎枪时，竟有一种千军万马般的杀气。
“后山是悬崖，无路可走。”葛老丈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这药庐，是我的根。王老五想要我的命，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今天，正好做个了断。”
他转过身，目光扫过秦书婉、何彩珠，最后落在葛大壮和葛二勇身上，沉声下令：“大壮，二勇，把所有的窗户用木板钉死！只留射击孔！老婆子，把所有的火药和铁砂都拿出来！秦姑娘，何姑娘，你们会用枪吧？”他指了指地上缴获的几支步枪和手枪。
秦书婉和何彩珠重重点头。何彩珠更是二话不说，捡起一支三八大盖，熟练地检查枪栓和子弹。
“好！”葛老丈眼中闪过一丝赞许，“那就守住这药庐！想拿赏金？得看他们有没有这个命来拿！” 他花白的须发在灯光下微微颤动，佝偻的腰背挺得笔直，一股惨烈的杀气弥漫开来！
这一刻，他不再是那个慈眉善目的采药老人，而是一头被激怒的、守护巢穴的雄狮！
“砰！砰！砰！”
激烈的枪声已经在谷口炸响！青狼帮的土匪开始进攻了！子弹打在木屋的外墙上，发出“噗噗”的闷响！
“准备战斗！”葛老丈低吼一声，猎枪对准了唯一的大门。
葛大壮和葛二勇用最快的速度用木板加固窗户，只留下狭窄的缝隙。葛老妪将一罐罐黑火药和铁砂搬到葛老丈身边。何彩珠据枪守在窗边，眼神锐利。秦书婉将焦雄和柳小眉安置在土炕后的死角，自己则握紧手枪，守在另一扇窗户旁。
石根生依旧昏迷，对即将到来的血战一无所知。
药庐，这座深山中的孤岛，瞬间变成了风暴眼中的堡垒。一场敌众我寡、惨烈无比的防御战，即将打响！
秦书婉靠在冰冷的土墙上，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狂跳的声音。窗外，土匪的嚎叫声、枪声、犬吠声越来越近，死亡的气息浓郁得令人窒息。她看了一眼身边神色坚毅的何彩珠，又看了一眼如同山岳般镇守在门口的葛老丈，心中涌起一股悲壮。
或许，这里就是他们的埋骨之地。但就算是死，也要拉上足够的垫背！
她深吸一口气，握紧了枪，眼神重新变得冰冷而坚定。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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