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雁门关,风沙依旧,却少了几分往日的肃杀,多了几分深耕后的蓬勃生机。
关墙内外,新栽的土豆苗在阳光下舒展着翠绿的叶片,与黝黑的城墙、土黄的沙地交织成一幅充满希望的图景。
晏安此行雁门关的任务,已圆满完成。
车马已备,简单的行装承载着不简单的功绩。
穆桂英屏退了亲兵,只带上杨宗保,为晏安与展昭送行。
没有喧天的仪仗,此刻的安静,是对这份超越朝堂与沙场情谊最深的敬意。
穆桂英从怀中取出一个素锦布袋,并未直接递给晏安,而是托在掌心。布袋略显陈旧,边角甚至有些磨损,显然并非新物。
“晏相,”她开口,声音比平日低沉,却字字清晰,如同刻印,“这袋子,随我多年,装过兵符,也装过阵亡弟兄的名册。”她将布袋放入晏安手中,“如今,里面装的是我雁门关的现在与将来。”
晏安指尖触及那带着体温和岁月痕迹的布料,心头微震。
她打开,里面并非金玉,只有两件东西:一枚温润的白玉佩,正面刻着“雁门同心”,背面是关墙轮廓。另一件,是一小束用红绳系好的、已然干枯却依旧挺立的土豆苗。
“这枯苗,是今春试种的第一株,它活了下来,也让我们所有人都活出了新盼头。”穆桂英的目光掠过关外那片连绵的翠绿田野,那里,军民共同栽种的土豆正茁壮生长。“关内关外,能种粮的地,都种上了。连弩,按新标准配发完毕,将士们手感正热。”她看向晏安,眼中是毫无保留的信任与豪情,“待秋收,我派麾下最得力的亲兵,押送第一批薯干入京!让汴京也看看,我雁门关不仅出悍卒,更产丰粮!”
晏安紧紧握住那布袋,枯苗的轻微刺痛与玉佩的温润同时传入掌心。
这份礼物,太重了。
它承载着一段浴火重生的历史,一份沉甸甸的信任,和一个充满希望的未来。
她没有言谢,因为任何感谢在此刻都显得轻薄。
她同样郑重地,从展昭手中接过一个狭长的、用油布严密包裹的卷轴。
“穆元帅,”晏安将卷轴递出,“雁门关的城墙,需要不断加高。此物,或许能为关墙,再添三丈高度。”
穆桂英解开系绳,缓缓展开。图纸之上,线条精准,结构繁复而巧妙,是一种她从未见过的、融合了杠杆、配重与精妙齿轮传动的新型投石机——“破军炮”。旁边的小楷注解,详细说明了如何利用关内地形最大化射程与威力,如何快速组装,如何应对不同敌军阵型。
图纸的右下角,除了格物院的印鉴,还有晏安清秀却有力的签名。
穆桂英的呼吸有瞬间的凝滞。
她是沙场统帅,一眼便看出此物在守城战中将发挥何等恐怖的威力。她抬起眼,与晏安目光相撞,两人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东西——一种将智慧化为守护力量的绝对信念。
“好!”穆桂英将图纸小心翼翼重新卷好,动作轻柔得像是对待绝世珍宝,“下次你来,我亲自为你搭建这‘破军炮’的基座!咱们一起,让西夏的铁骑,在关外三里,就寸步难行!”
另一边,展昭与杨宗保相对而立。
“杨将军,保重。”展昭抱拳。
“展护卫,一路顺风。”杨宗保还礼,随即从腰间接下一枚小巧的、看似普通的骨笛,递给展昭,“此物无声,却能引我杨家驯养的云雀。无论天涯海角,它们都能找到彼此。若有万分紧急,吹响它,消息必至。”
展昭接过骨笛,触手温凉。他没有多余言辞,只是将骨笛贴身收起,然后解下自己剑穗上的一枚看似不起眼的、刻着暗纹的玉扣,递给杨宗保:“凭此物,至开封府,或任何有开封府暗桩之处,可见我。”
这是超越了朝廷规章的、战友之间以性命相托的信任。
杨宗保重重点头,将玉扣紧紧攥在手心。
车辙辘辘,缓缓启动。
晏安与展昭登车,转身回望。
穆桂英与杨宗保并肩立于辕门下,朝他们挥手。
身后,是已然焕发新生的雄关,是军民同心凝聚的无形壁垒。
马车驶远,关墙渐渐缩成天地间一道深色的剪影。
晏安收回目光,指尖无意识触碰着怀中那枚带着体温的“雁门同心”玉佩。
展昭坐在她身侧,沉默片刻,低声道:“雁门关,已非昔日之雁门关。”
晏安闻言,微微颔首。
是的,雁门关已然不同。
它腹中有粮,手中有利器,身边有同心协力的百姓,心中有传承不熄的火种,身后还有开封府不变的承诺。
此关,已同心。
此心,可安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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