漕运通畅,天下货殖汇聚汴京。
然而,晏安在审阅户部岁入报告时,目光凝重地停留在“商税”一栏,发现其虽有增长,但其潜力远未挖掘殆尽。
“包大人,公孙先生,”政事堂内,晏安指着数据说道,“物流已通,然若商贾心存疑虑,不愿将经营纳入正轨,或畏惧税吏盘剥,则活水亦难成洪流。朝廷欲开源,必先取信于商。”
包拯沉吟:“商人重利,亦重保障。非以诚信,不能引其主动纳税。”
公孙策摇扇补充:“且需让其明了,纳税非仅有义务,更可得实在之好处。”
晏安颔首,一个清晰的策略在她脑中成型:“官府示之以‘威’与‘信’,而皇室,则可示之以‘德’与‘荣’。此事,需再请娘与父王出面。”
晏安再赴南清宫,这一次,她带来的不是难题,而是一个巧妙的共赢之策。
“娘,”她挽着狄娘娘的手,娓娓道来,“如今商税新制已定,税率清晰,严禁盘剥。然商贾多虑,恐政策朝令夕改,或惧即便守法纳税亦无甚好处。女儿想请娘与父王,以皇室采购之名,行‘纳税光荣’之实。”
狄娘娘立刻领会其中深意,眼中露出激赏:“好主意!让天下商贾亲眼看看,守法纳税的商户,不仅能得官府保护,更能得皇室青睐!这事,娘来做最合适。”
计划就此定下。
晏安以丞相名义主导户部与开封府,联合制定《商税信用评级疏》,将商户的纳税记录、账目透明度、经营规模等量化,评定“甲、乙、丙”三等。
不同等级,享受不同权益:
甲等可参与皇室、官府采购投标。其货物在漕陆联运中享有优先配载权和运费折扣,开封府将其列为重点保护商户,定期巡查,快速处理其纠纷。
乙等可享受部分政策优惠,如联运优先。
丙等仅享受基础服务,并受更严格的税务稽查。
此策一出,纳税不再仅仅是付出,更直接关联到商户的核心利益——订单、物流成本和经营安全。
与此同时,狄娘娘的举措也随之升级。她不再只是被动采购,更是主动“验信”。
狄娘娘凤驾亲临汴京最繁华的市街,在万民瞩目下,径直走入一家纳税记录优异的“甲等”绸缎庄。她仔细查看了店内悬挂的“甲等信用”牌匾和完税凭证,并对掌柜笑道:
“掌柜的,你这‘甲等’信用,便是金字招牌。本宫今日,便信你这招牌,为宫中采买一批锦缎。”
南清宫外的昭示栏,内容更为丰富。不仅公示采购清单,更会定期公布新晋的“甲等信用商户”名单,并附言:“此等忠义商户,乃大宋商贾之楷模,朝廷信其品,皇室用其物。”
包拯则同步展开“清障行动”。
他派展昭暗中查访,一举揪出几个依旧企图向已纳税商户勒索“保护费”的胥吏和地头蛇。包拯毫不留情,在汴京最热闹的街市口公开审理,当众宣判,革职流放,并责令其加倍赔偿商户损失。
张龙赵虎奉包拯之命带队,将崭新的“商税信用等级”牌匾,郑重地悬挂在第一批获评“甲等”的商户门口,如同立起一道护身符。
在“商税信用”体系初步运行后,狄娘娘于南清宫设宴,邀请的不是巨富,而是首批获得“甲等”信用的、有代表性的中小商户。
宴席上,狄娘娘身着常服,语气温和如叙家常:
“诸位东家,今日请你们来,无关朝政,只是本宫想当面谢谢你们,提供了这么好的物件。朝廷的新税制,图的不是与民争利,而是聚沙成塔,将这税银用于修路、治河、强军、安民,最终惠及的,还是包括诸位在内的天下百姓。”
她目光扫过众人,语气转为坚定:“本宫在此可以向诸位保证,朝廷既定了新制,便绝不会朝令夕改。你们依法纳税,便是对朝廷最大的支持,朝廷和皇家,也绝不会亏待守法的忠义商户。”
晏安适时开口,语气沉稳而透着权威:“娘娘所言,亦是朝廷的态度。本相可以承诺,凡依法纳税之商户,其经营受《大宋律》与开封府保护。若有税吏或任何官差,敢借此名义额外勒索、刁难,诸位可直接至开封府呈报,本相与包大人,定为尔等做主!”
包拯面色肃然,沉声接道:“开封府职责所在,必荡涤奸宄,护商安民。有违丞相令、娘娘意者,严惩不贷!”
皇室尊长的温情承诺,当朝丞相的权威保证,加上包青天的铁面护法,这三重保障,如同给在场的商户东家们连服了三颗定心丸。
而宴会厅外,艾虎也没闲着。
她机灵地围着那些跟随东家来的伙计、车夫,绘声绘色地讲述宴席上狄娘娘如何夸赞他们家货物,又如何把他们的税单贴在宫门口“光宗耀祖”,并拍着胸脯保证:“以后在汴京,报上你家商号和我艾虎的名字,看哪个不开眼的敢找麻烦!”
她这番带着江湖气的宣传,通过这些底层伙计之口,更快地在市井街巷传播开来。
“皇室采购示范”带来的效应是立竿见影且深远的。
汴京商人亲眼看到纳税带来的实实在在的“荣誉”与“好处”,缴税的积极性空前高涨,主动进行税务登记并按时足额缴税的比例提升了四成,商税收入月度增幅高达百分之二十五。
更有五十余家规模较大的商户,因获得了皇室间接的“信用背书”,生意兴隆,纷纷扩大经营。
商户生意扩张,自然需要招募更多伙计,许多流民、城市贫民因此获得了稳定的工作机会,家庭生计得以保障,社会更加安定。
商税的大幅增收,使得朝廷财政更加宽裕,晏安随即与狄娘娘、包拯商议,拨出专款,作为“边关将士防寒专项补贴”,通过漕陆联运网络,迅速送往雁门关等地。
穆桂英收到这笔意外的“温暖”时,对着麾下将领感慨:“晏相与娘娘此举,让弟兄们知道,他们在这苦寒之地流的血汗,朝廷和后方百姓,都记在心里!”
望着户部呈上的、曲线陡然上扬的商税报表,狄娘娘对晏安笑道:“看来,这‘信’字,有时比黄金更管用。”
晏安依偎着母亲,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娘以‘德’立信,女儿便以‘信’筑基。这商税之活水,方能真正汇入富国之洪流。”
这巧妙的第一步,成功地撬动了商贾心中最重的顾虑。
接下来,该将这份信任,投向更广阔的海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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