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分:
林溪觉得自己一定是出现了幻听。
“合……约？”她重复着这个陌生的词汇，大脑因为过度震惊而一片空白，只能呆呆地看着陆北辰递过来的那张A4纸。
傍晚的教学楼走廊，人群已经散去，只剩下清冷的安静。夕阳的余晖透过尽头的窗户，为陆北辰周身镀上了一层不真实的金边，却丝毫没能融化他眉眼间的清冷。
“嗯。”他发出一个简单的音节，算是确认。他的手臂依旧平稳地举着，没有一丝不耐烦，仿佛无论她需要多久来消化这个信息，他都可以等下去。
林溪强迫自己将视线从他脸上移开，聚焦到那张纸上。工整清晰的字迹映入眼帘，最上方是四个加粗的字：互助合约。
条款如下：
甲方（陆北辰）每周为乙方（林溪）提供不少于两次、每次不少于90分钟的高等数学辅导。
乙方（林溪）需为甲方整理《古典文学鉴赏》课程的全部笔记，并协助甲方完成该课程的所有书面作业。
双方需准时履约，不得无故缺席或拖延。
本合约有效期至本学期期末。
……
下方是甲乙双方签名处，还空着。
这简直……像一份商业合作草案。林溪活了二十年，第一次见到把“帮忙”这种事，用如此严谨、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方式呈现出来。
“为……为什么？”她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带着满满的困惑和难以置信。
陆北辰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目光理性得近乎无情：“你的搜索行为，在客观上构成了对我个人声誉的潜在干扰。而你的文笔，”他顿了顿，似乎在寻找一个精准的评价词，“逻辑尚可，能有效提炼重点。我的文学课程需要这样的辅助。这是一个基于各自需求，达成资源优化配置的解决方案。”
第二部分：
逻辑尚可？资源优化配置？
林溪听着他这番如同在学术报告厅发言的论述，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他完全略过了“社死”的尴尬，直接跳到了“解决方案”的阶段。
“可是……”她还想挣扎一下，“我那真的是在做社会调查……”
“概率低于百分之三。”陆北辰平静地打断她，语气没有任何波澜，“根据你当时的微表情、瞳孔放大程度以及心率加速的生理表征推断，你在说谎的可能性超过百分之九十七。”
林溪：“……”
她感觉自己在他面前就像一本被完全摊开的书，任何小心思都无所遁形。
就在这时，救星出现了。苏晴大概是等得不耐烦，从教室里探出头来，正好看到这诡异的一幕。她瞪大了眼睛，飞快地溜过来，一把抢过林溪手里的“合约”快速浏览。
“卧槽……”苏晴看完，发出了一声低低的惊叹，然后用一种发现了新大陆的眼神在陆北辰和林溪之间来回扫视。
她把林溪拉到一边，压低声音，语气是压抑不住的兴奋：“签！必须签！溪溪，这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啊！你知道有多少人想得到陆北辰的亲自辅导吗？你这是因祸得福！”
“可是这太奇怪了……”林溪小声反驳，心里乱成一团麻。
“有什么奇怪的？各取所需嘛！”苏晴用力晃着她的胳膊，“想想你那岌岌可危的微积分！而且，近水楼台先得月啊！这可是绝佳的接触机会！”
第三部分：
“近水楼台先得月”这几个字，像一颗小石子，投入林溪心湖，漾开了一圈微小的涟漪。她偷偷抬眼，看向依旧站在原地、耐心等待的陆北辰。他站在那里，本身就是一道风景，清冷，耀眼，带着一种拒人千里的神秘感。
或许……苏晴说得对？这确实是一个解决眼前困境的办法，既能弥补自己的“过失”，又能拯救自己的数学成绩。而且……她的心底有一个微小的声音在说，或许，她能借此机会，看看这座“冰山”之下，究竟是什么样的风景。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转身走回陆北辰面前。
“我同意。”她听到自己的声音说，比想象中要镇定一些。
陆北辰点了点头，似乎对这个结果毫不意外。他不知从何处又变出一支黑色的签字笔，递给她。
笔杆上还残留着他指尖微凉的温度。林溪接过笔，手指微微颤抖着，在那份“不平等条约”的乙方签名处，签下了自己的名字——林溪。
她的字迹娟秀灵动，与甲方处那力透纸背、结构严谨的“陆北辰”三个字，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第四部分：
陆北辰收回合约，仔细地看了一眼她的签名，然后将合约对折，妥善地放回了文件夹。
“第一次辅导，明晚七点，图书馆三楼东区自习室。”他言简意赅地宣布了日程，语气公事公办，“请带好你的高等数学教材、习题册，以及，”他顿了顿，补充道，“一个逻辑清晰的大脑。”
说完，他微微颔首，便转身离开，背影挺拔而决绝，没有一丝留恋。
林溪还站在原地，手里仿佛还握着那支笔的微凉触感，心里五味杂陈。她就这样，把自己“卖”了？
苏晴凑过来，搂住她的肩膀，笑嘻嘻地说：“恭喜林溪同学，喜提学霸私教一名！你的幸福生活就要开始啦！”
幸福吗？林溪看着走廊尽头陆北辰消失的方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和一个用概率论和微表情分析来对待人际交往的数学天才“互助”，这真的会是一场幸福的开始，而不是另一场灾难的序幕吗？
（第二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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