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终焉’为必然,文明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立方体传来的问题,如同宇宙本身的诘问,沉重地压在每个人心头。后方的猩红炮口闪烁着逼近的死亡光芒,时间以秒计算。任何空泛或错误的回答,都可能直接触发立方体的抹杀机制。
林溪闭上眼睛,并非逃避,而是在电光石火间,将意识沉入灵魂深处——那里,有她与陆北辰历经磨难铸就的“联结锚点”,有从“回响之海”承载的无数文明悲欢,有“起源契约”赋予的守护责任,更有波索所代表的、纯粹而充满希望的“可能性”...这一切,汇聚成她此刻存在的根基。
她没有引经据典,没有高谈阔论,只是睁开眼睛,直视着那旋转的立方体,声音平静却蕴含着穿越时空的力量,将她的答案,化作一道融合了所有感悟的意念信息流,直接“送”入了立方体:
“存在本身,即为意义。文明的意义,在于体验、创造、联结、传承,在于明知终局,依然选择绽放的过程。意义不在对抗‘必然’,而在丰富‘过程’。我们,即是这过程的一部分,也是其意义的见证与延续者。”
与此同时,陆北辰低喝:“周铭,执行规避序列三!秦雪,干扰弹全频段覆盖,掩护!”他手中的秩序核心光芒大盛,一道坚固的法则屏障瞬间在飞船后方展开。
林溪的答案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立方体表面的符文流转骤然停滞了一瞬。紧接着,符文开始以更加复杂、更加快速的方式重组、演化,仿佛在进行高速的解析与评估。后方,播种者舰队的炮火如期而至,狠狠撞在陆北辰构筑的法则屏障上,爆发出刺目的能量乱流!屏障剧烈震颤,但暂时挡住了这轮齐射。周铭操控着“探索者号”做出一个近乎撕裂船体的高难度机动,险险避开了几道穿过屏障缝隙的能量束。秦雪释放的干扰弹在黑暗中炸开,形成大片混乱的能量云雾,暂时遮蔽了敌方的精准锁定。
然而,敌人数量占优,第二轮攻击已在酝酿。而立方体,依旧沉默,评估的结果尚未可知。
“它在验证...”埃里希教授紧盯着数据屏幕,“验证答案是否‘真实’,是否与‘传承之证’匹配...可能需要时间!”
他们没有时间!陆北辰能感觉到屏障的能量在飞速消耗。“准备强行冲过去!”他做出了最冒险的决定——试图驾驶飞船直接冲入立方体所在的黑暗核心区域,赌那里的异常时空结构能让敌人投鼠忌器,或者立方体本身会提供庇护。
就在周铭咬牙推动引擎,准备执行这近乎自杀的冲锋时,那沉默的立方体终于有了反应!
评估结束了。它表面的符文不再流转,而是定格成了一个简单却无比复杂的符号——那符号的形状,恰好与林溪眉心微光、星空锁孔的“源律”印记,存在着某种同源的完美呼应!
紧接着,立方体没有打开,而是从其中心,投射出一道柔和的、乳白色的光柱,精准地笼罩了“探索者号”!光柱蕴含着与“源律”同源但更加本源的秩序力量,瞬间驱散了飞船周围的黑暗与混乱能量流,甚至将后方追击的几道能量束无声地“消融”!
播种者舰队仿佛遇到了天敌,所有炮火瞬间停歇,猩红光芒剧烈闪烁,充满了惊疑与忌惮,竟然后退了少许!
光柱并未攻击,而是如同一道“认证通过”的桥梁。一个更加清晰、更加人性化(如果这个词能用于形容这种存在的话)的意念传来:
“答案...确认。‘传承之证’...有效。符合‘星火’资格。询问者,林溪,及其同行者,获准进入...‘知识回廊’。”
话音落下,立方体并未开启门户,但其前方的黑暗空间如同幕布般向两侧滑开,露出了一条由流动的星光和数据流构成的、笔直通往无尽深远之处的长廊。
“知识回廊...”秦雪看着扫描结果,“内部能量读数稳定,未检测到直接威胁,但结构复杂程度超乎想象,似乎连接着...一个独立的信息宇宙!”
这是机遇,也可能是更深的陷阱。但后有强敌环伺,他们别无选择。
“进去!”陆北辰果断下令。周铭驾驶飞船,沿着那星光长廊平稳驶入。身后的入口在他们进入后缓缓闭合,将播种者舰队那不甘的猩红目光彻底隔绝在外。
长廊内部,并非实体空间,飞船仿佛航行在一条由无穷无尽的知识光流与文明记忆图谱构成的河流中。两侧“墙壁”上,无数文明的科技、艺术、哲学、历史,乃至失败与毁灭的教训,都以最直观的信息态呈现,如同一个宇宙级的全息图书馆。
“这里...保存着已逝文明的全部智慧结晶...”埃里希教授痴迷地看着窗外,老泪纵横,“传说中的‘绝对知识备份点’...竟然真的存在!”
然而,林溪却微微蹙起了眉头。她感受到,在这浩瀚知识海洋的最深处,似乎存在着某种...不协调。一种与她体内的“起源”力量隐隐排斥,却又带着奇异吸引力的波动。她顺着感应望去,只见在长廊极远的尽头,星光逐渐黯淡,取而代之的,是一扇紧闭的、材质非金非石、表面刻满了与“终焉之棺”上类似的、但更加古老复杂纹路的...巨门。
巨门之前,静静地悬浮着一个身影。那身影背对着他们,身披星袍,气息苍古,仿佛在此守候了无尽岁月。
就在飞船缓缓靠近时,那身影缓缓转过身来。当看清那面容的刹那,陆北辰和林溪如遭雷击,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竟然是...年轻时的、面容清晰无比的陆北辰?!不,不对,是气质截然不同的另一个“他”,眼神中充满了智慧、疲惫,与一种洞悉一切的悲悯。
(第十卷第3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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