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市的霓虹像被按了渐暗键,一点点褪去喧嚣。林砚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把最后一张定制手绘塞进防水文件袋。画纸上是一对老夫妻的金婚纪念图,他们依偎在老房子的葡萄架下,阳光透过叶片的光斑、眼角的皱纹、手上的婚戒,每一个细节都凝聚着她三个通宵的心血。
今天是她摆摊以来订单最满的一天,三张定制全部交付,还接了两单预约,口袋里的现金被揉得温热,沉甸甸的分量让她暂时忘了膝盖上还没消退的淤青 —— 那是前天城管突袭时摔倒留下的。
“收摊了?” 旁边的李姐已经把电动车推到巷口,手里攥着块抹布,擦着车座上的灰尘,“这条后巷没灯,你一个小姑娘,把值钱东西看紧点,别大意。”
林砚直起身,揉了揉酸胀的腰,笑着应道:“谢李姐,我记着呢。” 她把文件袋塞进背包内侧的夹层,拉好双层拉链,又检查了一遍画具箱 —— 里面还有半盒没用完的进口水彩,是她咬牙买的,上色效果比普通颜料温润太多。
背包压在肩上,重量实打实的。林砚哼着大学时喜欢的民谣,脚步轻快。她已经在心里盘算好了,等再攒两个月钱,就租下老城区那间带天窗的阁楼,不用再担心城管突袭,也能把 “城市记忆” 系列画得更细致。
后巷确实昏暗,只有巷口一盏路灯苟延残喘,光线昏黄得像蒙上了一层纱。路面坑坑洼洼,她得盯着脚下走,避免踩进积水。巷子里静得可怕,只有她的脚步声和背包带摩擦的 “沙沙” 声,偶尔传来远处夜市收摊的吆喝,更显寂寥。
就在她走到巷中段时,身后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不是路人那种悠闲的步调,而是带着恶意的、急促的追赶声。林砚心里一紧,刚想回头,后背就被一股蛮力狠狠推了一把。
“嘭!”
她重重摔在水泥地上,膝盖磕在凸起的石子上,钻心的疼瞬间蔓延开来。手掌撑在地上,磨破了皮,火辣辣地烧。背包甩出去两米远,文件袋从夹层滑出来,拉链撞开,那幅金婚纪念图和另一张预约的校园手绘飘落在地。
“谁?” 林砚挣扎着想爬起来,抬头就撞进王磊狰狞的眼底。他双手叉腰站在面前,脸上的横肉因为愤怒挤在一起,像极了市场里扑食的恶犬。
“林砚,你挺能耐啊?” 王磊的声音又尖又利,带着浓浓的嫉妒,“抢我生意,还敢在夜市里耀武扬威?我让你画!我让你接单!”
他说着,抬脚就往画纸上踩。“不要!” 林砚尖叫着扑过去,想护住画稿,却被王磊一脚踹在肩膀上,再次重重摔倒。额头磕在墙角,一阵眩晕袭来,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
她眼睁睁看着王磊的鞋底碾过金婚纪念图的葡萄架,原本细腻的线条被踩得模糊,蓝色的天空被泥水浸成了浑浊的灰色。“那是顾客明天要取的画!” 林砚气得浑身发抖,声音带着哭腔,“你凭什么毁我的东西?”
“凭什么?” 王磊蹲下身,一把揪住她的头发,迫使她抬头看着自己,“凭你一个外来的黄毛丫头,也敢跟我抢饭吃?我告诉你,这夜市里的城市记忆系列,只能我做!你要么滚蛋,要么就等着天天被我收拾!”
他松开手,又去踩另一张校园手绘,还捡起地上的画具箱,狠狠砸在墙上。水彩盒摔得粉碎,青的、黄的、粉的颜料溅了一地,也溅到了林砚的白 t 恤上,像一朵朵丑陋的污渍。画笔断成几截,散落在颜料里,狼狈不堪。
林砚看着自己的心血被肆意糟蹋,心疼得像被刀割。那盒水彩是她省了半个月饭钱买的,那两张画是她熬夜赶出来的,是她支撑下去的希望。她想爬起来和王磊拼命,可膝盖和手掌的疼痛让她连站都站不稳,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施暴。
“住手!你在干什么?”
巷口突然传来一声怒喝,李姐骑着电动车冲了进来,车头的大灯直射王磊。她手里还攥着刚才擦车的抹布,此刻像握着武器一样,指着王磊:“王磊,你个大男人,欺负一个小姑娘,丢不丢人?”
王磊的动作顿住了,看到李姐,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在夜市摆摊五年,知道李姐人脉广,连市场管理处的张主任都要给她几分薄面,而且她出了名的护短,自己根本不是对手。
“李姐,这事跟你没关系,你别多管闲事。” 王磊强装镇定,语气却有些发虚。
“没关系?” 李姐停下车,走到林砚身边,把她扶起来,“她是我隔壁摊位的妹妹,你欺负她,就是打我的脸!赶紧把她的东西赔了,不然我现在就叫市场管理处的人来,让他们看看你这泼皮样!”
王磊知道,市场管理处早就看他占道经营不顺眼,要是再加上恶意伤人、毁坏他人财物,肯定会把他清出夜市。他咬了咬牙,从口袋里掏出几百块钱,狠狠扔在地上:“就这么多,爱要不要!”
说完,他转身就跑,身影很快消失在巷尾的黑暗里。
李姐弯腰捡起地上的钱,递给林砚:“姑娘,你数数,够不够赔你的画具和画稿?”
林砚没接钱,只是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捡起地上的画稿。金婚纪念图已经彻底毁了,画面污浊,线条断裂,根本无法修复;校园手绘的角落也被踩坏了,留下难看的泥印。她的手指颤抖着,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砸在画纸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我的画……” 她哽咽着,说不出完整的话,“明天就要给顾客了,现在变成这样,我怎么交代啊?”
“哭解决不了问题。” 李姐拍了拍她的后背,语气软了下来,“画稿坏了可以再画,只要人没事就好。你要是信得过李姐,今晚就去我家,我给你找块平整的地方,你连夜赶工,明天一早就能给顾客送去。”
林砚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李姐。她没想到,平时对自己冷言冷语的李姐,会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谢谢李姐,” 她哽咽着,“可是…… 太麻烦你了。”
“麻烦什么?” 李姐扶起她,帮她收拾散落的画具,“都是在夜市里讨生活的,互相帮衬是应该的。我年轻的时候,也被人这么欺负过,知道那种委屈。”
李姐骑着电动车,载着林砚和她的画具,往自己家的方向驶去。坐在后座上,林砚靠在李姐的后背,心里暖暖的。刚才的恐惧和委屈,在李姐的安慰下,渐渐平复了一些。
李姐的家在老城区的一个小巷里,是一间不大的平房。她给林砚找了张桌子,又烧了热水,让她洗了把脸。“你先歇会儿,我去给你煮碗面条,吃完了再赶工。”
林砚点点头,坐在桌前,看着桌上的空白画纸,深吸了一口气。她不能让顾客失望,也不能让王磊的阴谋得逞。她必须连夜把画稿赶出来。
面条很快煮好了,热腾腾的,还卧了两个荷包蛋。林砚狼吞虎咽地吃着,心里充满了感激。吃完面条,她拿起画笔,开始重新绘制金婚纪念图。
李姐坐在一旁,没有打扰她,只是默默给她递纸、研墨。灯光下,林砚的眼神专注而坚定,笔尖在画纸上快速滑动,线条流畅而细腻。她脑海里回放着顾客描述的场景:老房子的葡萄架是爷爷亲手种的,奶奶喜欢在葡萄架下缝衣服,他们的金婚纪念日,就是在葡萄架下拍的照片。
不知不觉,天已经泛起了鱼肚白。新的金婚纪念图终于完成了,比之前的那张更细腻、更温暖。林砚看着画纸上的老夫妻,脸上露出了疲惫却欣慰的笑容。
李姐也熬了一夜,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却笑着说:“姑娘,画得真好看,顾客肯定会喜欢的。”
林砚收拾好画稿,向李姐道谢后,匆匆赶往顾客约定的地点。幸运的是,顾客看到她连夜赶出来的画稿,不仅没有生气,反而非常感动。“姑娘,你真是太有责任心了,” 老爷爷握着她的手,“这画我们很喜欢,谢谢你帮我们留住了这么珍贵的回忆。”
得到顾客的认可,林砚的心里暖暖的。她知道,只要自己坚持下去,就一定能克服所有困难。
回到夜市,林砚重新布置好摊位。经历了昨晚的事情,她变得更加谨慎了。她把定制画稿都放在贴身的背包里,收摊时也特意等到李姐一起走。她知道,在夜市里生存,光有才华和努力是不够的,还需要小心谨慎,保护好自己和自己的心血。
可她不知道的是,王磊并没有真正放弃。他躲在夜市的角落里,看着林砚的摊位前依旧人来人往,心里的怨恨越来越深。他已经计划好了,要找厂家批量印刷林砚的画稿,用更低的价格抛售,让林砚彻底没有生意可做。
而此刻,顾晏辰的助理正在向他汇报夜市文旅项目的进展。“顾总,夜市的整体改造方案已经初步确定。另外,我们查到之前骚扰林小姐的摊主王磊,有多次占道经营、恶意竞争的记录,还曾因盗窃被行政拘留过。”
顾晏辰坐在办公室里,手指敲击着桌面,眼神冰冷。他想起那天在公交站看到林砚狼狈哭泣的样子,想起昨晚助理汇报的城管风波,又想起这个叫王磊的摊主竟然恶意报复,心里莫名升起一丝怒意。
“处理掉。” 他淡淡地说,“我不希望在我的项目里,出现这种影响秩序、恶意伤人的人。”
“是,顾总。” 助理连忙应道,“我这就联系市场管理处,让他们清退王磊的摊位,并禁止他进入夜市经营。”
顾晏辰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了桌上的一份文件上 —— 那是助理整理的林砚的简单资料,上面附着一张她摆摊时的照片,女孩穿着简单的白 t 恤,专注地画着画,阳光落在她脸上,眼神明亮而坚定。
这个小姑娘,身上似乎有一种魔力,让他无法忽视。
夜色渐浓,夜市的灯光再次亮起。林砚的摆摊之路,注定不会一帆风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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