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的小院工作室,只有二楼创作区还亮着灯。林砚趴在画桌上,笔尖蘸着刚调好的石青色,正给《护城河》手绘的水面叠色。她的左手边堆着 12 幅完成的手绘,右手边是摊开的工艺清单,上面用红笔圈着 “帆布袋预涂剂晾干 24 小时”“马克杯烤制温度 205c” 的关键提示 --距离文旅局订单交付只剩 5 天,帆布袋的溢色问题刚解决,马克杯的烤制参数也终于定版,她想趁夜深人静多赶几幅手绘,把之前因工艺试错耽误的时间补回来。
画纸边缘,苏晓下午送来的咖啡早已凉透,杯壁凝着的水珠滴在桌布上,晕开一小片深色印记。林砚浑然不觉,只盯着画纸上的水面 -- 她特意在石青色里加了一点钛白,让水波泛着细碎的光,像映着岸边的路灯。就在这时,搁在颜料盒旁的手机突然疯狂震动起来,尖锐的铃声刺破了深夜的宁静,在空旷的工作室里格外刺耳。
屏幕上跳动的 “父亲” 两个字,让林砚的心猛地一沉。这个时间点,父亲绝不会轻易打电话,除非出了急事。她手忙脚乱地放下画笔,指尖还沾着石青色颜料,刚划开接听键,就听见父亲带着哭腔的声音从听筒里涌出来:“砚砚…… 你妈她…… 突发脑溢血,现在在 IcU 抢救,医生说…… 说情况不好,你快回来!”
“脑溢血?” 林砚的声音瞬间变调,手里的手机 “啪” 地砸在画桌上,石青色颜料溅到刚画好的《护城河》上,在水面晕出一大片浑浊的色块。她眼前一黑,扶着画桌才勉强站稳,耳边只剩下父亲的哭声和背景里刺耳的急救铃声,“我妈早上还跟我视频,说煮了我爱吃的腌菜…… 怎么会突然这样?”
“下午她去菜市场买菜,走在路上突然晕倒,被路人送到医院的。” 父亲的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医生说出血量太大,要立刻手术,可手术风险太高…… 砚砚,你妈一直念着你,你快回来吧,哪怕…… 哪怕见最后一面也好。”
“最后一面” 四个字像重锤砸在林砚心上,她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视线模糊得连画桌上的手绘都看不清。她踉跄着走到窗边,看着庭院里老槐树的黑影,脑子里一片混乱 --一边是躺在 IcU 里生死未卜的母亲,是从小把她捧在手心、支持她画画的母亲;一边是 252 套等着交付的文旅局订单,是团队熬了 12 天、克服无数工艺难题才看到希望的订单,是 “砚见” 打响官方合作的关键机会。
“砚砚?你没事吧?” 楼下传来苏晓的声音。她因为担心帆布袋的生产进度,连夜赶回工作室拿文件,看到二楼的灯还亮着,却没听见画笔声,反而隐约听到哭声。
林砚擦了擦眼泪,打开窗户,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哽咽:“晓晓…… 我妈病危,在抢救,我要回家。”
苏晓心里咯噔一下,立刻跑上二楼。推开门,就看见林砚站在画桌前,脸上满是泪痕,石青色颜料在她的白衬衫上蹭出了好几块印子,桌上的手机还亮着通话界面。苏晓快步走过去,扶住林砚颤抖的肩膀:“你先别慌,阿姨会没事的。你现在就收拾东西,我帮你订最早的火车票,订单这边有我和陈阳,我们能撑住。”
“可帆布袋的晾干时间还没确认,马克杯的质检标准我还没跟工厂对接……” 林砚的声音里满是愧疚,“还有那 10 幅没画完的手绘,你们俩怎么来得及?”
“来得及!” 苏晓的语气格外坚定,她拿起桌上的工艺清单,快速浏览着,“你把所有工艺参数、工厂对接人的联系方式都写下来,手绘的风格细节跟我和陈阳说清楚,我们按你的要求来。陈阳的线稿功底扎实,我之前也跟你学过基础上色,肯定能把订单推进下去。你远程指导我们,有问题我们随时打电话,不会耽误交付的。”
这时,陈阳也赶了过来。他本来在家赶制马克杯的图案文件,看到苏晓发的微信,担心出了急事,立刻打车过来。听说林母病危,他看着林砚通红的眼睛,急忙说:“林姐,你放心回家照顾阿姨!手绘的事交给我,你教我的‘矿物颜料叠色法’我没忘,线稿我已经画好了 8 幅,剩下的 2 幅我今天就能完成,上色时我拍视频给你看,你说怎么调我就怎么调。”
看着眼前两个坚定的伙伴,林砚的心里又暖又酸。她知道,苏晓这段时间为了对接工厂,每天只睡 4 个小时,嗓子早就哑得说不出话;陈阳为了调试印刷参数,在印刷厂熬了两个通宵,眼睛里的血丝到现在都没消。可现在,他们却毫不犹豫地扛起了所有压力,让她没有后顾之忧。
“谢谢你们……” 林砚的眼泪又掉了下来,她拿起笔,在工艺清单背面快速写下注意事项:“《古街牌坊》的瓦当要用赭石色打底,再叠朱红;帆布袋晾干后要抽查 5 个,看图案是否有气泡;马克杯烤好后要倒扣 2 小时,避免杯口积墨……” 她写得又快又急,笔尖好几次戳到纸上,留下小小的墨点。
凌晨四点,林砚简单收拾了一个行李箱,里面只装了几件换洗衣物和母亲之前给她织的厚毛衣。苏晓帮她订好了六点的火车票,陈阳则拿着她写的工艺清单,在旁边标注工厂的紧急联系人电话。送林砚到门口时,苏晓塞给她一个信封:“这里面有 5000 块现金,你路上用,不够再跟我说。订单的预付款我已经转到工作室账户了,要是阿姨需要用钱,你随时跟我讲,别客气。”
林砚捏着信封,指尖传来纸币的温度,心里满是感动。她用力抱了抱苏晓和陈阳:“辛苦你们了,等我处理好家里的事,立刻回来。”
火车在晨曦中驶离车站,林砚坐在靠窗的位置,看着窗外飞逝的树木和田野,脑子里全是母亲的样子。她想起小时候,自己趴在桌上画画,母亲就坐在旁边织毛衣,时不时给她递一块削好的苹果;想起她辞职创业时,母亲偷偷塞给她一张银行卡,说 “别担心钱,妈支持你做喜欢的事”;想起上次视频,母亲笑着说 “等你忙完这阵,妈去你工作室看看,看看我女儿画的老巷子”。
六个小时后,火车到达老家的车站。林砚刚走出站台,就看见父亲站在出口处。他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蓝色外套,头发乱得像没梳过,眼睛红肿得几乎睁不开,看到林砚,他快步走过来,声音沙哑:“你可来了,你妈还在 IcU,医生说手术很成功,但还没脱离危险。”
医院的走廊里弥漫着刺鼻的消毒水味,林砚跟着父亲走到 IcU 门口,透过玻璃看到躺在病床上的母亲。她浑身插满了管子,呼吸机规律地起伏着,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曾经总是带着笑容的嘴角,现在紧紧抿着,毫无生气。林砚的心脏像被刀割一样疼,她趴在玻璃上,眼泪无声地往下掉:“妈,我回来了,你快醒醒好不好?”
医生走过来,手里拿着一张手术知情同意书:“家属,病人虽然手术成功,但后续需要在 IcU 观察一周,每天的费用大概 1 万 5,你们要准备好费用。”
林父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布包,里面是他攒的 5 万块钱,还有从亲戚那里借的 2 万块,加起来只有 7 万。“医生,我们只有这么多了,能不能先治疗,后续的费用我们再想办法?” 林父的声音带着恳求。
林砚看着父亲手里的布包,心里一阵愧疚。她创业这两年,没给家里寄过多少钱,反而让父母一直担心。她拿出手机,想跟苏晓商量能不能先动用工作室的预付款,可刚拨通电话,就听见苏晓焦急的声音:“砚砚,不好了!帆布袋晾干后抽查,发现有 10 个图案出现了气泡,工厂说要重新烤制,至少耽误 2 天,怎么办?”
电话那头,苏晓的声音沙哑得厉害,还夹杂着工厂机器的噪音;电话这头,IcU 里的母亲躺着,父亲在旁边唉声叹气。林砚闭了闭眼,感觉自己像被撕成了两半 --一边是急需用钱的母亲,一边是濒临延误的订单。
“晓晓,我妈这边手术费还差 3 万,能不能先从预付款里转一部分给我?” 林砚的声音带着哀求,她知道这个要求很过分,可她实在没有别的办法。
“能!我现在就转!” 苏晓的声音没有丝毫犹豫,“你别管钱的事,先照顾好阿姨,订单这边我和陈阳再想想办法,大不了我们跟工厂协商加班,肯定能赶出来。”
挂了电话,3 万块很快到账。林父看着手机里的转账信息,疑惑地问:“这钱…… 是你工作室的?会不会影响你的订单?”
“不会的,我同事会帮我处理好。” 林砚强装镇定,可心里却满是焦虑。她打开微信,看到陈阳发来的消息,是他拍的手绘上色视频 --他正按照她教的方法,给《古街牌坊》的瓦当叠色,虽然手法有些生涩,但颜色调得很准。陈阳还发了一句:“林姐,你放心,我每天拍视频给你看,肯定不会让你失望。”
接下来的几天,林砚每天守在 IcU 外。母亲偶尔会睁开眼睛,看到林砚,她的手指会轻轻动一下,像是在安慰她。林砚握着母亲的手,心里满是愧疚:“妈,对不起,我之前太忙了,没能多陪陪你。等你好了,我带你去我的工作室,带你看我画的老巷子。”
可订单的问题却越来越棘手。苏晓每天都会跟她打电话,说帆布袋的气泡问题解决了,可马克杯又出现了新的裂纹;说印刷厂的专色油墨快用完了,供应商临时断货。林砚只能在医院的走廊里,一边压低声音怕影响其他病人,一边指导苏晓调整工艺参数,有时候一个电话要打半个多小时,挂了电话,她的嗓子比苏晓还要哑。
day17 早上,医生告诉林砚,母亲的病情稳定了,可以转出 IcU,但还需要继续观察。林父看着林砚憔悴的样子,突然说:“你回去吧,你妈有我照顾。”
“爸,我不回去,我要陪着妈。” 林砚立刻拒绝。
“傻孩子,你工作室的订单更重要。” 林父拍了拍她的肩膀,从口袋里拿出一件叠得整齐的毛衣,是母亲之前给她织的,“你妈之前总说,你在外面画画辛苦,怕你冷。她要是知道你为了她放弃订单,肯定会不高兴的。你把工作做好,就是对她最好的孝顺。”
林砚看着父亲手里的毛衣,又看了看病房里刚醒过来的母亲,母亲正虚弱地看着她,嘴角微微上扬,像是在鼓励她。她知道,父亲说得对,母亲一直希望她能把画画的梦想坚持下去,不能因为自己的私心,让团队的努力付诸东流。
当天下午,林砚依依不舍地告别母亲和父亲。临走前,她趴在母亲耳边说:“妈,我很快就回来,等我把订单完成,就陪你好好说话。”
火车再次启动,林砚看着窗外倒退的风景,心里五味杂陈。
喜欢地摊绘梦:我的文创集团请大家收藏:(m.315zwwxs.com)地摊绘梦:我的文创集团315中文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