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怀才不遇”与“荒唐”的宣传队
大军一路向青州行进,沿途剿抚兼施,颇为顺利。刘备、关羽、张飞等人每日忙于军务,调兵遣将,接见降卒,规划路线,忙得脚不沾地。
而我们的刘芒公子,却彻底成了个“闲人”。
他被那三十三名忠心耿耿的亲卫“重点保护”着,活动范围有限,别说参与军机了,连靠近中军大帐都会被“礼貌”地请开。
他尝试了几次,凑到刘备身边,想就某个刚刚发生的遭遇战发表点“高见”,结果刚开口说“大哥,我觉得刚才那一仗,如果派一队骑兵迂回侧翼……”,就被刘备用“一边玩去,别捣乱”的眼神瞪了回来,话都没说完。
几次碰壁之后,刘芒算是明白了,在军事指挥上,大哥是绝对不会给他任何插手机会的,硬凑上去只有挨揍的份。
军事不行,聊聊战略总可以吧?刘芒不甘心,又凑到正在研读地图的关羽身边。他清了清嗓子,摆出一副虚心求教的样子:“二哥,我最近琢磨《孙子兵法》,觉得‘上兵伐谋,其次伐交’说得真对!咱们是不是可以想办法分化瓦解黄巾各部……”
话没说完,关羽头都没抬,只是用那双丹凤眼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那眼神里的寒意和嫌弃简直能冻死人,分明在说:竖子不足与谋,滚蛋。刘芒吓得一缩脖子,讪讪地溜了。
军事战略都没戏,刘芒只好退而求其次,去找最好说话的张飞吹牛打屁,聊聊“人生理想”、“未来展望”。
张飞倒是来者不拒,搂着刘芒的肩膀唾沫横飞:“四弟!跟着大哥干,以后咱们肯定能当大官!到时候,俺老张要当大将军,骑着高头大马,见谁不顺眼就砍他娘的!你也跟着三哥混,保管你吃香喝辣!”
刘芒听着这毫无技术含量的“展望”,只能陪着干笑,心里直打哈欠,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
最后,他把希望寄托在了负责后勤和文书的简雍身上。简雍性格随和,幽默风趣,而且掌管着堆积如山的粮草辎重、登记不完的缴获物资、安排络绎不绝的降卒流民,忙得团团转。
刘芒心想,这总该需要个帮手了吧?
“雍哥!雍哥!忙着呢?” 刘芒笑嘻嘻地凑过去,看着简雍面前堆成小山的竹简和账册,“你看你这么多事,一个人哪忙得过来?要不要我帮你打打下手?比如登记个战利品?我写字可快了,保证不出错!”
简雍抬起头,擦了擦额头的汗,苦笑着摇摇头:“芒公子,您的好意我心领了。可这些琐事繁杂,数字关乎全军命脉,万一登记错了一笔,轻则物资对不上,重则影响军心,可不是闹着玩的。您啊,千金之躯,还是安心待着吧。您平平安安的,就是对我们最大的帮助了。”
刘芒碰了一鼻子灰,郁闷地踢着地上的石子,心里那个憋屈啊!合着我在你们眼里就是个一无是处、只会添乱的废物点心?!小爷我可是穿越者!脑子里装着上下五千年的智慧结晶!你们这是赤裸裸的浪费人才!暴殄天物!
他越想越气,看着远处军士们热火朝天地安营扎寨、操练队伍,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再回头看看自己身边这三十三个寸步不离、眼神里只有“保护”二字的“保姆”,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和“怀才不遇”的悲愤涌上心头。
不行!我不能就这么混吃等死!我必须干点什么,证明我的价值!
静极思动,何况是刘芒这种天生就闲不下来的性子。他开始把目光投向了沿途收容的那些散兵游勇和黄巾降卒,以及更多无家可归、面黄肌瘦的流民。
这些人被集中安置在队伍后方,由少量士卒看管,提供些稀粥吊命,神情麻木,眼神空洞,对周围的一切都漠不关心。
一个念头在刘芒心中萌生:军事指挥不让我碰,后勤文书不让我管,我搞点“宣传工作”、“民心工程”总行了吧?这可是我的强项啊!
说干就干!他带着他那三十三个“亲卫”,大摇大摆地来到流民聚集区。起初,那些流民看到他们,只是木然地瞥了一眼,便继续蜷缩着,毫无反应。
刘芒站在一个土堆上,清了清嗓子,开始宣讲:“乡亲们!听我说!我们是幽州刘玄德将军的仁义之师……”
下面一片死寂、麻木,连个抬头看他的人都没有。
刘芒有点尴尬,提高了音量:“刘玄德将军乃汉室宗亲,爱民如子,是来解救你们的!”
还是没人理他。
刘芒恼了,这帮人怎么这么不识抬举?!
他对着身边的亲卫使了个眼色。亲卫们会意,“唰”的一声,齐齐拔出了腰间的佩刀,雪亮的刀锋在阳光下闪着寒光,厉声喝道:“都起来!聚拢!听公子训话!”
流民们被这突如其来的阵势吓住了,刀锋的威胁让他们从麻木中惊醒,脸上露出恐惧的神色,哆哆嗦嗦地互相推搡着,勉强聚拢到刘芒面前,低着头,不敢言语。
刘芒这才满意地点点头,继续他的演讲:“……刘将军麾下有关羽、张飞这样的万人敌猛将,战无不胜!跟着刘将军,才有活路!”
看着下面依旧死气沉沉、只有恐惧没有认同的脸,刘芒眼珠一转,又生一计。
他让亲卫抬过来几袋粟米,抓起一把金灿灿的粟米,高声宣布:“光听不行!谁要是能把我刚才说的话,原原本本地背出来,就赏他一小捧粟米!”
这一下,效果截然不同!饥饿的力量瞬间压倒了恐惧!流民们浑浊的眼睛死死盯住那袋粟米,爆发出惊人的求生欲和学习热情!
为了那一小捧能救命的粮食,他们拼命记忆刘芒那套说辞。
“我背!军爷我会背!”
“刘玄德将军仁义无双!”
“关张猛将战无不胜!”
起初还磕磕巴巴,但在粟米的持续激励下,很快,一大群流民都能熟练地背诵刘芒那套“宣传口号”了。甚至有些人为了多领一点粮食,开始自发地“加工创作”,添油加醋:
“刘青天啊!救苦救难!”
“俺们做梦都盼着刘将军来!”
“刘将军是天上的将星下凡,专门来救俺们的!”
这些朴实甚至有些夸张的赞美,比刘芒文绉绉的口号听起来更顺耳,更符合底层百姓的传播习惯。
刘芒一看,效果“显着”!便每天抽出一点时间,用部分“额外”的粮秣,继续他的“宣传大业”。
他还让一些机灵点的流民,在队伍歇息时,到附近村落去“现身说法”。
渐渐地,“幽州刘玄德乃仁义之主,有将星护佑”的名声,还真就在部分流民和百姓中悄悄传开了。
几天后,刘备在处理军务时,偶尔听到麾下士卒闲聊,说现在沿途有些百姓都知道咱们主公仁义,还有流民主动跑来投奔,嘴里还念叨着什么“将星下凡”。
刘备起初还挺高兴,觉得是自家军纪严明,赢得了民心。可仔细一问,发现味道不对!怎么那些流民说起他刘备,台词都一套一套的?还“将星下凡”?再一深究,顺藤摸瓜,很快就查到了刘芒头上!
当刘备得知,自己那个宝贝弟弟,竟然先是让亲卫拔刀威逼流民听他宣讲,再用军粮做诱饵,组织流民像背书一样歌功颂德,还派人四处传播时,他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脸瞬间由红转青,再由青转黑,气得浑身发抖!这要是传出去……刘备简直无法想象。
“知道那欺世盗名的刘备吗?”
“知道知道,就是那威逼利诱流民对其歌功颂德的欺世盗名之徒?”
“对,就是他,简直恬不知耻,无耻至极!”
“我刀呢?!我刀呢?!” 刘备猛地站起来,四处寻找他的佩剑,额头青筋暴起,“这个混账东西!威逼利诱?!他当这是山贼绑票还是黄巾妖道惑众?!我刘备的脸都被他丢尽了!全天下的人都会以为我刘备是个虚伪无耻、欺世盗名之徒!”
关羽和张飞闻讯赶来,也是目瞪口呆。张飞挠着脑袋,难以置信:“大哥,前几日四弟不是说看流民可怜,要点粮食去布施吗?俺还觉得他有怜悯之心,是好事呢……这怎么还动上刀子了?”
关羽则是气得胡子都翘了起来,丹凤眼中寒光四射:“胡闹!简直是荒唐透顶!如此行径,与匪类何异?!传将出去,大哥的清誉必将毁于一旦!”
刘备气得直喘粗气,痛心疾首:“怜悯之心?他这是把我往火坑里推!我刘备的确希望名望传播,但那得是堂堂正正,以德服人!哪能像他这样,先是刀兵相向,再以小利诱之,搞出这等下作不堪的手段?!这孽障,是非要气死我才甘心吗?!”
很快,刘芒就被“请”到了中军大帐。看着大哥那恨不得生吞了他的脸色和二哥三哥仿佛看“奇葩”的眼神,刘芒心里咯噔一下,这又是咋了?
“刘!芒!” 刘备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声音都在发颤,“你给我好好解释解释,你那‘拔刀宣讲’、‘粟米换口号’的‘丰功伟绩’,到底是怎么回事?!”
帐外的亲卫们,又一次听到了熟悉的“教育”声和某人更加凄惨的嚎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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