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那自称守门人之后的银纱女子一番对峙,虽未直接动手,但对方话语中蕴含的深意与隐隐的排斥,让姜云飞心神震动,体内刚刚突破、尚未完全稳固的伪丹婴境气息一阵紊乱,加之先前连番恶战积累的暗伤,竟令他眼前一黑,一口逆血喷出,意识陷入了短暂的昏迷。
朦胧中,他感觉自己被一股清冷柔和的力量托起,穿越了破碎的龙骸与扭曲的空间。
当他再次恢复意识时,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散发着淡淡草木清香的竹榻上。周身剧痛依旧,但一股温润平和的能量正在缓慢滋养着他的经脉,压制着龙气中那股不受控制的暴戾。
他环顾四周,这是一间简朴却雅致的竹屋,窗外是一片静谧的湖泊,湖水清澈,倒映着天空中那些永恒悬浮的星辰残骸,波光粼粼,宛如星河落于水中。此地灵气纯净,与龙渊秘境其他地方的苍凉蛮荒截然不同,仿佛一处被遗忘的世外桃源。
“你醒了。”
清冷的声音自身侧传来。姜云飞转头,看到那名银纱女子正坐在窗边,手中依旧握着那支翠玉笛,目光平静地看着他。
“是你救了我?”姜云飞撑起身子,感觉伤势被处理得很好。
“此地名为‘星湖小筑’,是我暂居之处。”女子并未直接回答,算是默认。她顿了顿,道:“我叫苏璃月。”
“姜云飞。”他报上名字,目光落在她手中的玉笛上,“你说你是守门人之后?上古星宫遗脉?”
苏璃月微微颔首,眸中闪过一丝追忆与淡淡的哀伤:“星宫早已覆灭于岁月长河,我不过是侥幸传承了部分血脉与记忆的遗孤罢了。我们一族,天生拥有窥见命运碎片的能力。”
她看向姜云飞,眼神复杂:“我曾在梦境碎片中,无数次看见一个身影——龙人形态,周身燃烧着焚尽苍穹的烈焰,立于尸山血海之巅,最终……却孤身一人,站在仙门的尽头,背影萧索。那个人,就是你。”
姜云飞沉默。焚尽苍穹,尸山血海,这或许是他的必经之路。但孤身一人……他想起母亲,想起兄长,想起狂龙殿的兄弟,心中微涩。
因伤势未愈,姜云飞不得不在星湖小筑暂住下来。苏璃月虽性情清冷,但心地善良,不仅以星宫秘术为他疗伤,更时常以那支玉笛吹奏空灵宁静的曲调。那笛声似乎拥有奇异的力量,能安抚他体内因堕天龙皇之魂而时常躁动的暴戾龙气,让他感受到久违的平静。
姜云飞也并非只知索取。期间,有三批不同隶属的杀手组织,不知通过何种方式追踪至此,欲要擒拿或击杀苏璃月,似乎与她星宫遗脉的身份有关。每一次,都是姜云飞强压伤势,化身龙人,以雷霆手段将来犯之敌尽数击退,守护着这片星湖的宁静。
朝夕相处,生死相依。姜云飞看到了苏璃月清冷外表下的温柔与坚韧,苏璃月也看到了姜云飞狂傲不羁下的重情与担当。一种微妙的情愫,如同星湖的水波,在两人之间悄然荡漾开来。
然而,苏璃月始终刻意保持着距离。一次,在击退杀手后,姜云飞想为她擦拭脸颊溅上的血迹,她却微微侧身避开。
“姜公子,”她垂眸,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你是身负堕天龙皇之魂,注定要搅动风云、踏碎凌霄的人。你的路,是征战,是逆天,是血与火。”
她抬眼望向他,眼中是看透命运的淡然与一丝隐痛:“而我……只是星宫最后的守墓人,只愿守着这片星湖,了此残生。我们……不是一路人。”
看着她故作坚强的模样,听着那疏离的称呼,姜云飞心中莫名一痛。他想起苏璃月预知中那个孤身立于仙门尽头的影子,想起自己一路走来的厮杀与失去。
他上前一步,不再是那个霸道狂傲的狂仙,声音低沉,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沙哑与脆弱:
“可是……苏璃月,”他第一次完整地叫她的名字,“这条路,我不想再一个人走了。”
竹屋内,霎时间安静下来。唯有星湖的水声,与窗外永恒星辰的微光,见证着这一刻,两颗孤独星辰的悄然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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