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巨棺内传出的低语,如同命运的钟摆,在姜云飞心中来回激荡。“万劫不复”与“重启天地”,这两个极端的选择,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头。他需要力量,需要更清晰的认知,需要……真正明了自己的使命与决心。
他的目光,落在了怀中那已然洞开第八层光门的天罡宝塔之上。守门之印在掌心微微发烫,与宝塔产生着强烈的共鸣。他有一种预感,答案,或许就在塔中。
“前辈,莫大师,我需要一些时间。”姜云飞对老者和莫问机说道。
两人皆是人杰,立刻明白他的用意。老者微微颔首:“此间有我。”莫问机则重新开始布置阵法,加固这处临时据点。
姜云飞不再犹豫,心念沟通守门之印与天罡宝塔。下一刻,他身形一闪,便已消失在原地,踏入了那散发着苍凉与考验气息的第八层光门。
天罡宝塔第八层——【幻劫殿】!
眼前并非预想中的殿宇楼阁,而是一片不断扭曲、变幻的混沌虚空。姜云飞立足未稳,一股无法形容的拉扯力便骤然降临,他的意识仿佛被投入了一条奔腾不息的时间长河,逆流而上,直指那湮灭在历史尘埃中的……玄黄纪末!
“轰——!”
喊杀声、爆炸声、法则崩裂的哀鸣声、星辰坠落的轰鸣声……无数声影瞬间将他淹没!
他“看”到自己,不,是“成为”了那位第一代守门人,身披残破银甲,手持断裂古剑,立于崩塌的仙宫之巅。脚下,是无数修士前仆后继地冲向那毁灭的黑影,然后如同扑火的飞蛾般,成片成片地湮灭。大地在崩裂,天空在流血,曾经繁华的仙域化作焦土,熟悉的同门、战友在眼前一个个倒下,魂飞魄散。
他亲身感受着那灭世黑雾带来的无尽绝望与压迫,感受着体内力量在飞速流逝,感受着燃烧灵魂带来的极致痛苦与……决绝。
第一重心魔:质疑。 “守护的意义何在?牺牲如此之多,换来的不过是暂时的封印,值得吗?” 无数阵亡者的面孔在眼前浮现,发出无声的质问。
姜云飞(守门人)挥剑斩灭幻象,声音沙哑却坚定:“若无人守护,则希望不存!牺牲,非为值得,而是……必须!”
第二重心魔:恐惧。 黑雾化作狰狞巨口,吞噬而来,死亡的阴影无比真实。
他龙瞳怒睁,紫极雷炎自主爆发:“吾心向道,何惧一死!”
第三重心魔:诱惑。 幻境变幻,展现出如果他放弃封印,携力量遁走,逍遥世外,长生久视的美好画面。
他嗤之以鼻,断剑锋芒更盛:“独活苟且,非吾所欲!与苍生共沉沦,不如向死而生!”
第四重心魔:孤独。 画面中,所有战友尽数陨落,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他一人,面对无尽的黑暗与寂寥。
他握紧断剑,守门之印在掌心发光:“先驱之志,由我继承!吾道……不孤!”
第五重心魔:无力。 封印过程中,力量近乎枯竭,眼看着黑雾即将突破最后的屏障,那种深入骨髓的无力感几乎要将人压垮。
他咆哮着,疯狂压榨着最后一丝潜能,血脉在沸腾:“力有未逮,然志不可夺!尽吾所能,虽死无憾!”
第六重心魔:轮回。 场景不断重复,一次次经历那惨烈的最终之战,一次次感受那撕心裂肺的牺牲与痛苦,仿佛永无止境。
他的眼神从最初的痛苦,逐渐变得麻木,继而化为一种穿透虚妄的清明:“宿命轮回,非为沉沦,乃为铭记与超越!”
第七重心魔:终极抉择。 幻境将他拉回现实与幻想的交界点。一个声音在他耳边低语:“放弃吧,姜云飞。开启棺椁,可能释放灾祸,导致万劫不复,这是罪孽。而选择封印,你可能如初代般魂飞魄散,你的母亲谁来救?你的兄弟谁来顾?你的逆命之路又如何走下去?”
这是他内心最深处的恐惧与私心与现实责任的激烈冲突。
画面在他眼前分裂:一边是棺椁开启,黑雾席卷诸天,生灵涂炭,母亲、李乾坤、白虎在哀嚎中湮灭;另一边是他全力封印,自身魂飞魄散,母亲永困轮回井,兄弟挚友独抗强敌,最终败亡……
极致的痛苦与挣扎,几乎要撕裂他的神魂。
就在这意识即将崩溃的边缘,过往的种种在他脑海中飞速闪过:前世姜无极的陨落,今生姜家的血仇,母亲的期盼,兄弟的托付,逆命盟的誓言,苍生的祈愿,以及……初代守门人那燃烧自我、照亮后世的决绝背影。
所有的杂念,所有的恐惧,所有的私心,在这一刻,仿佛被一道纯净的火焰焚尽。
他缓缓抬起头,眼中不再是挣扎,而是一种洞悉本质后的平静与决绝。一种明悟涌上心头,他低声自语,却如同发下宏愿,响彻整个幻劫殿:
“尘缘虽重,然苍生更重。”
“吾身虽渺,然使命如山。”
“若需一人承劫,方能换得万灵一线生机……”
“……则,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轰隆——!!!”
整个幻劫殿随着他这坚定无比的信念而剧烈震动!所有幻象,所有心魔,如同阳光下的冰雪,瞬间消融瓦解!
一股精纯、磅礴、蕴含着无尽守护意志的传承信息,如同醍醐灌顶般,涌入他的识海—— 《守门真解·上卷》 !
与此同时,一段关于操控、稳固、乃至短暂禁锢局部时空的玄奥法诀,也随之清晰—— 时空禁锢诀(雏形) !
光芒闪过,姜云飞的身影自天罡宝塔第八层的光门中踏步而出。
他依旧是那个他,但周身的气息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原本因龙变和连番大战而有些虚浮不稳的气息,此刻变得无比凝练、厚重,仿佛与周围的空间融为一体。一股隐而不发,却令人心悸的威压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来。
其修为境界,赫然已从半步元婴,彻底稳固并飙升,无限逼近于……丹婴中期!
更重要的是,他的眼神。那里面少了几分曾经的迷茫与炽烈的仇恨,多了几分沉淀后的沧桑与无比坚定的守护意志。
他完成了最重要的蜕变——从一个凭借热血与仇恨前行的强者,真正成长为一个明晰自身使命、敢于承担诸天重任的……使命者。
他的目光,再次落向那口沉默的黑色巨棺,心中已然有了决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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