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阜山脚下的凤凰岭被血雾浸透。彭总的大部队撤退时留在祠堂墙上的标语,被乡公所保丁铲花,而乡公所的铁门已经挂上了青天白日旗。邹顺清用马鞭挑下最后一张《告示》,纸屑落进泥泞里,像极了二百六十一个子弟的竹林坟头草,都被野兽啃光了。
最让邹顺清惦记的是姜英。她丈夫邹大民牺牲在黄洋界上,传回来的只是一纸书信。那天邹顺清托人带的狠话,让姜英无语面对。一边是还未长大的大丫,一边是自己的清白。
姜英走进左厢房,扶起婆婆坐起来,老人瘦骨伶仃,眼窝深陷,没有半点生气。姜英含泪对婆婆说道:“婆啊,邹顺清那个炮打鬼,让人托话,要么让大丫做他小,要么要我跟他,婆啊,我是不晓得何去何从啊。想从祠堂侧大崖跳下,倒是一了百了,可又怎么放得下你和三个女娃。
婆婆无声,泪流满面,用鸡爪一样的枯手,轻轻拍着姜英:英啊,真让你受阎王罪了,为了三个女儿,从了邹顺清这断子绝孙的……”
中秋的前一晚,邹管事带着两个团丁,来到姜英家的茅草屋。见姜英跪在灶前煎药,粗布衣裳裹着细腰,辫梢系着褪色的红布。药罐咕嘟作响,邹管事嗅到空气中的血腥味,突然说:你男人大民欠了二十块大洋的军饷,要么还钱,要么把大丫纳给邹老爷做小,要么你自己,明天中秋夜要个了结。”
姜英咬牙切齿道:还是后日吧,让我们一家团圆过个中秋,后天早上让邹顺清自己上门,我有话要说清。”
转眼到了十六,天刚亮,邹顺清骑枣花的高头大马,带着十几个团丁,挑着一担红绸衣裳,一担酒水,一头已经收拾好的大肥猪,还有两担白米,一大箩油面。一伙人来到姜英堂屋,大丫带着妮子子君躲进右厢房,坐在婆婆床边默默哭泣。
姜英对着邹顺清直接了当地说:“不上邹家门,她要带着三个女儿守护着婆,另外,邹家必须请郎中把婆婆的病看好。以后邹顺清随时可以来她的屋里走脚。”
邹顺清立马答应,说会立马去山乡请郎中给婆婆治病。后来事情变得理所当然,邹顺清在姜英左厢房支了张铺盖。他喝醉时总爱抚摸着姜英的脸庞,满眼的爱意。凤凰山岭的夜晚再也听不到狗叫,邹顺清杀光全村所有的狗,他说狗吠像极了红军哨兵。
姜英的活计越来越慢。她给邹顺清纳的千层底总是扎破他的脚,熬的粥不是夹生就是糊锅。有次邹顺清掀翻粥碗,滚烫的米浆泼在她脚背上,她竟然不躲,只盯着窗外被砍剩的枫树桩----那是去年还开满红云似的花。
邹顺清没有再发火,只是冷冷道:姜英,如果以后你还是这样,我让团丁先把你婆婆妮子子君沉入大水潭,再把大丫带到山下做小,我先破她的瓜,弄她个一年半载,再把她卖到窑子里。何去何从,你姜英自己选择。
姜英无言以对,默默的坐在床上像个木雕的菩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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