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跳得很好。”他开口,声音平稳,是标准式的赞许,却听不出任何温度,像在评价一件与己无关的工艺品,“不过也别练太晚,注意身体。”
他的话无懈可击,挑不出错处。
往常,绿萍会将这种话当作关心,然后更鞭策自己。
但此刻,柒柒作为绿萍,她却清晰地看到父亲说完那句话后,目光立刻又落回紫菱身上,那里面的温度骤然回升,专注得几乎……炽热。
他微微弯着腰,侧耳听着紫菱叽叽咕咕说着小熊也想喝水之类的孩子气的话,嘴角噙着笑意,那是一个男人全身心被某种柔软事物占据的神情。
那目光,是之前的绿萍从未拥有过。
她拿过毛巾擦汗,粗糙的纤维磨过脸颊。
父亲已经领着紫菱往厨房走去,低声笑着回应小女儿那些无厘头的话。
那笑声刺耳地回荡在空旷的客厅里。
绿萍站在原地,握着毛巾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
脚踝的疼痛变得鲜明起来,带着一种屈辱的意味。
她所有那些苦练到流血破皮、那些荣誉和光环,在这个瞬间,仿佛成了舞台上最可有可无的布景,只为衬托主角享受到的、她从未得到过的炽热灯光。
柒柒被绿萍的情绪影响到了。
绿萍真的在意父亲的感受,但……
柒柒觉得奇怪。
几天后,雅思辅导班下课已是华灯初上。
绿萍背着沉重的书包,里面塞满了真题集和笔记,太阳穴因长时间的专注而隐隐作痛。
但她心情不坏,模拟阅读拿了8.5,距离皇家芭蕾舞学院的要求又近了一步。
她拐进一家新开的精品店,想给紫菱挑个新发卡,那丫头总抱怨旧的那个夹头发。
店里灯光璀璨,音乐轻柔。
然后,她看见了他们。
就在橱窗另一侧的冰淇淋店里,汪展鹏和紫菱面对面坐在一张小圆桌旁。
紫菱面前摆着一个巨大的、堆满草莓和巧克力的圣代,
她正举着勺子,笑得眼睛弯弯,正兴奋地说着什么。
汪展鹏身体前倾,手臂随意地搭在桌面上,完全是一个放松甚至慵懒的姿态。
他没有看手机,没有看窗外,没有任何一丝分神。
他就那样看着紫菱,全神贯注,眼里是毫不掩饰的、几乎能称得上沉醉的笑意。
那眼神如此浓烈,穿透了玻璃窗,像一束强光打在绿萍脸上。
绿萍的脚步钉在原地。
绿萍觉得那特殊的感觉又来了,像是什么快被发现了一般。
冰淇淋店里的紫菱不知道说了什么,汪展鹏开怀大笑起来,伸手过去,用指尖极其自然又爱怜地擦掉她嘴角的一点奶油。
绿萍转身离开。
她对这一幕没什么感觉。
但是家里的气氛似乎从那个夜晚开始,就蒙上了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薄纱。
汪展鹏却似乎毫无所觉。
他依旧会在饭桌上例行公事般地问及她的学习和舞蹈,得到回答后便点点头。
话题很快又会不经意地转向紫菱,学校里的趣事,新看的动画片,甚至只是她多吃了一碗饭,都能引来他带着笑意的点评。
这天夜里,绿萍口干得厉害。
她趿拉着拖鞋下楼去厨房倒水。
经过主卧室门口时,里面压抑的声音却让她瞬间停住了脚步。
门没有关严,泄出一道昏黄的光线。
绿萍偷偷看了过去,只见她的父亲喝着酒拿着一张照片,边喝边流泪。
“随心,随心……”汪展鹏一直喊着这个名字。
今日母亲舜涓带着紫菱出去玩了,不在家,所以汪展鹏才敢这么放肆。
随心,绿萍知道这是汪展鹏的初恋名字。
“随心,我好想你呀,这些年我真的好想你。
这些年我觉得一点都不好。
绿萍的脸,眼睛还有她那副倔强清高的样子,跟年轻时的舜涓一模一样。
她越优秀,就越像一面镜子照着我,照着我当年是怎么在舜涓家,在她父母面前像个乞丐一样祈求认可。
照着我那些年的窝囊和失败!她每一个奖杯都在嘲笑我!提醒我汪展鹏能有今天,是靠了什么……”
空气死寂了一瞬。
绿萍听完像是发现了什么。
“小八,紫菱是不是我爸妈的孩子,是不是我母亲的孩子?”绿萍问道。
“宿主,要通过积分兑换结果呦。”小八并不想放弃每一个赚钱的机会。
“多少积分?”绿萍干脆了当。
“10积分。”小八看上了个皮肤,所以开始狮子大开口了。
“1积分,反正现在能查dna,我也不急在这一时。”绿萍可不惯着小八。
“别别别,宿主1积分就1积分。”小八见好就收。
“快点吧,结果。”绿萍催促。
“经系统查验,紫菱确实是宿主这具身体同父异母的妹妹。”小八好难,为了攒钱买皮肤,宿主还抠抠搜搜的。
绿萍这才明白了为什么汪父对二人态度差异这么大。
不对,汪母怀孕的时候她有印象,确实怀孕了,她比紫菱大五岁,她确实记得妈妈怀孕生了个女孩。
绿萍突然想到随心,沈随心,沈随心也生了个女孩,和紫菱一般大。
会不会是汪展鹏调换了一下。
绿萍转身离开了,她这是明白了汪父对姐妹二人巨大的差异的原因。
原主的心愿有母亲,她希望母亲可以过得顺遂幸福。
那这件事她就必须得让母亲知道。
她需要好好谋划一下。
绿萍回到房间:“小八,我妹妹是不是雨珊?”
小八没有回复。
其实绿萍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但是她需要确认一下:“一积分呦”
“是的是的。”小八见积分眼开。
好一个汪展鹏,居然调换了亲生女儿,让母亲照顾小三的女儿十来年。
她得找机会让母亲知道真相。
不过不急在一时。
很快,经过绿萍的努力,她成功考取了英国皇家芭蕾舞学校,而楚濂也成功考取了她心仪的学校。
汪楚江家达成共识,为二人举办升学宴。
宴会厅里水晶灯的光芒流泻而下,空气里弥漫着香槟酒气与昂贵香水混合的甜腻气味,宾客们的谈笑嗡嗡作响,织成一片属于成功与体面的喧闹锦缎。
汪展鹏站在不远处,正同几位商界友人举杯,脸上挂着一贯的、无可挑剔的沉稳笑容。
偶尔投向绿萍的目光里,带着恰到好处的、几乎能以假乱真的欣慰——他这女儿,终究是替他长了脸,这身光芒,映衬得他汪家门户更显辉煌。
舜涓紧紧挨着绿萍,指尖因为激动而微微发凉,一遍遍替女儿抚平本就不存在褶皱的礼服裙摆,每一个眼神都浸满了毫无保留的骄傲。
只是那目光偶尔扫过人群里溜边躲懒、正试图把侍应生托盘上一排小蛋糕全部顺走的小女儿紫菱时,才会骤然掺进一丝难以掩饰的焦灼与头痛。
楚母的笑语便是这时穿透了这片浮华热落。
她亲热地揽过绿萍的肩,声音拔高,足以让周遭一小圈人都听得清清楚楚:“瞧瞧我们绿萍,真是越来越出色了!说起来,跟我们家楚濂真是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缘分天定……”
楚濂就站在一旁,闻言下意识挺直了背脊,脸上掠过一丝被瞩目的得意,目光落在绿萍姣好的侧脸上,带上了某种势在必得的黏腻。
所有的声音似乎都微妙地低了一瞬,好几道含着笑意的、了然的目光聚焦在绿萍身上,等待着她惯常的、优雅得体的回应。
汪展鹏嘴角的笑意加深了些,仿佛已预备好接受又一波关于“佳儿佳妇”的恭维。
舜涓也微微笑着,似乎觉得这提议虽早了些,却也并非不能考虑。
毕竟楚濂也是她看着长大的。
绿萍端着酒杯,指尖莹白,映着琥珀般的酒液。
她缓缓转过身,面对楚濂,脸上绽开的笑容比头顶的水晶灯更璀璨,更无辜,声音清亮甜美,穿透了每一丝空气:“是啊,这么多年,真是多亏了楚濂哥哥——”
她刻意拖长了“哥哥”两个字的尾音,甜得发腻。
话音未落,她端着酒杯的手像是激动得难以自持,猛地向前一倾。
满满一杯殷红的葡萄酒,半点没浪费,精准地、泼洒般地全数浇在了楚濂雪白的衬衫前襟上,迅速泅开一大片狼狈不堪的深红酒渍。
“啊呀!”绿萍惊惶地掩住嘴,眼睛里却干干净净,找不到一丝真正的慌乱。
只有一层薄薄的、浮动在表面的无辜歉意,“对不起,楚濂哥哥!我太激动了,一想到你就像我的亲——哥——哥——一样照顾我,我就……”
她再次重重咬碎了那两个字。
亲哥哥。
楚濂脸上的得意和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衬衫上那一片刺目的红。
他僵在原地,像是被当场剥光了衣服,羞辱感劈头盖脸地砸下来,砸得他头晕眼花。
楚母脸上那热切又暗示性十足的笑容彻底冻僵了,碎裂开来,露出底下难堪的青灰色。
她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吐不出。
汪展鹏那沉稳的笑容也骤然凝固在脸上,像是上了一层劣质的釉彩。
眼神里飞快掠过一丝被打乱了步骤的不悦,但很快又被更深的、虚伪的关切覆盖,他上前一步,作势要训斥绿萍:“你这孩子,毛手毛脚的……”
舜涓连忙打圆场,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哎呀没事没事,孩子们太高兴了!服务员,快拿毛巾来!”
周遭的空气重新流动起来,窃窃私语声在酒杯碰撞的间隙里滋生。
几个过来人打着哈哈:“小孩子嘛,没开窍呢……”
“绿萍还小,一心只有芭蕾……”
楚濂被楚母几乎是拽着离开中心区域,去处理那身狼狈,他的背影僵硬,每一步都踩在破碎的自尊上。
绿萍被母亲轻轻推着,去向几位重要的长辈敬酒。
她应对得完美无缺,嘴角的弧度,眼神的谦逊,举杯的姿态,无一不是教科书级别的优雅千金范本。
笑话,她才不愿同楚濂有任何牵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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