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的空气里弥漫着刺鼻的消毒水气味,这是一种冰冷而绝望的味道,顽固地附着在每一寸墙壁、每一件白大褂上,也渗透进守候在IcU外每一个人的焦虑与恐惧里。
时间在这里仿佛被拉长了,每一分每一秒都伴随着监护仪器若有若无的滴答声,沉重地敲打在心头。
紫菱是这场惨烈车祸中受伤最轻的一个。
剧烈的碰撞和翻滚之后,世界陷入一片漆黑。
她仿佛是沉入了无尽幽暗的湖底,意识模糊,只有破碎的光影和轰鸣的残响在脑海中盘旋。
不知过了多久,一丝微弱的光亮刺破了黑暗,她艰难地挣扎,眼皮像坠了铅块,终于缓缓睁开。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医院苍白的天花板,然后是父亲和母亲写满担忧与疲惫的脸庞。
剧烈的头痛和全身的酸软让她瞬间回忆起那场灾难,恐惧像冰冷的蛇缠绕住心脏。
“楚濂……楚濂怎么样了?”她的声音干涩沙哑,几乎微不可闻,但这句话却用尽了她苏醒后的全部力气。
这是她沉入黑暗前最深的执念,也是她挣脱黑暗后最先的追问。
汪展鹏和舜涓交换了一个复杂而沉重的眼神。
汪展鹏俯下身,轻轻握住女儿没有输液的那只手,试图传递一些力量,但他的指尖也是冰凉的。
“紫菱,你醒了就好,别担心,楚濂他……他还在IcU观察,还没苏醒。”他选择着词汇,小心翼翼地避开了最残酷的部分。
一听楚濂还在IcU,紫菱的情绪瞬间激动起来。“IcU?他伤得很重是不是?我要去看他!我要去看他!”
她挣扎着想坐起来,却被身体的无力感和手背上的针头限制。
眼泪瞬间涌出,划过苍白的脸颊,“求求你们,带我去看看他,就算进不去,让我隔着玻璃看一眼,就一眼!不然我没办法安心……”
舜涓看着紫菱激动落泪的样子,眉头微蹙。
当听到车祸发生的瞬间,她只觉得天旋地转,巨大的恐惧攫住了她。
此刻看到紫菱醒来,除了最初的松了一口气,一种更为复杂的情绪在她心底蔓延。
这个女孩,是她丈夫背叛的活生生的证据,是替换了她亲生骨肉的存在。
多年的共同生活并非没有温情时刻,但那层隔阂与心结,如同透明的玻璃墙,始终横亘在那里。
危机关头,母性的本能让她担忧,但危机稍缓,那被强行压抑下去的芥蒂便又浮了上来。
她沉默着,没有像汪展鹏那样急切地安抚。
汪展鹏看着女儿梨花带雨、苦苦哀求的模样,心疼不已。
他向来偏爱这个更柔弱、更需要保护的小女儿,几乎到了溺爱的程度。
他拗不过紫菱的哭求,连声答应:“好好好,别激动,紫菱,爸爸答应你,等你精神好一点,我们就带你过去看看。你现在先冷静,好不好?”
他的安抚起了一些作用,紫菱的哭泣渐渐变成低低的抽噎。
就在这时,病房的门被轻轻推开。
是绿萍。她手里提着几个透明的塑料饭盒,里面装着从医院附近餐馆打包来的简单饭菜。
她没想到紫菱这么快就醒了,愣了一下。
她知道紫菱没多大事,却没想到居然能这么醒过来,真不愧是原女主呀!
“紫菱,你醒了?感觉怎么样?”绿萍快步走到床边,关切地问道。
她的目光扫过父母,立刻明白了气氛的凝重。
“姐……”紫菱看到绿萍,眼泪又掉了下来,“我要去看楚濂……”
这几年,紫菱在无事的时候从来没喊过绿萍为“姐”。
绿萍瞬间了然。
她扬了扬手中的饭盒,“我正好打包了饭菜回来,爸,妈,你们先吃点东西吧。我也给楚伯伯、楚伯母,还有云舟哥带了饭,他们还在IcU门口守着。”
她顿了顿,看向父母,“既然紫菱想去,那就一起过去吧。她看不到,心里肯定安定不下来。”
这个提议让汪展鹏找到了解决方案,他立刻点头。
舜涓也默许了,于是一家人稍作整理,汪展鹏小心地搀扶着重伤初醒、步履蹒跚的紫菱,绿萍提着饭盒,舜涓沉默地跟在后面,一行人朝着IcU重症监护室的方向缓慢走去。
医院的走廊长得仿佛没有尽头,惨白的灯光照在光洁的地板上,反射出冰冷的光。
每一步都仿佛踩在棉花上,又像是绑着铅块。
紫菱的心跳得飞快,混合着期待、恐惧和无法言说的疼痛。
终于,IcU那扇厚重的、隔绝着生死的大门出现在眼前。
门外的长椅上,楚父楚母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十岁,憔悴不堪地依偎在一起,眼神空洞地望着对面白色的墙壁。
费云舟——费云帆的哥哥,也站在一旁,眉头紧锁,脸上笼罩着厚重的阴云。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近乎凝固的悲伤和绝望。
绿萍快步上前,将饭盒递给楚母和费云舟,轻声说着:“伯母,云舟哥,先吃点东西吧,身体要紧。”
楚母机械地接过,看也没看就放在一边,只是喃喃道:“……谢谢你了,绿萍。”
她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那扇紧闭的门。
紫菱挣脱开父亲的手,几乎是扑到那巨大的隔离玻璃窗前。
她的目光急切地搜寻着,终于落在了里面那张病床上。
楚濂静静地躺着,身上插满了各种管子,连接着许多她看不懂的仪器。
他的脸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双眼紧闭,仿佛只是睡着了。
但紧接着,紫菱的目光凝固了——被子覆盖下的身体,在双臂的位置,呈现出一种极不自然的平坦空荡。
就在这时,或许是看到紫菱醒来,或许是觉得事实无法再隐瞒。
楚父用极度干哑、疲惫的声音,向汪展鹏和刚刚到来的舜涓低声解释了情况:“……医生尽力了……但挤压伤太严重,感染风险太高……为了保命,楚濂……两只手臂都没能保住……云帆的情况稍好,但……右小腿也截肢了……”
这些话,一字不落,如同最锋利的冰锥,狠狠刺入紫菱的耳中,再瞬间炸开,将她最后一丝侥幸也粉碎得干干净净。
双臂截肢?楚濂哥哥……那双曾经温柔地抚摸她头发、有力地拥抱她、甚至会弹奏出优美旋律的手臂……没了?
为了护住她?
在那一瞬间,车祸发生时那电光火石间的记忆碎片猛地撞进脑海:刺眼的远光灯,剧烈的撞击声,天旋地转间,一个身影猛地扑过来,将她死死地护在身下,用他的血肉之躯为她承受了大部分的冲击和挤压……
原来那不是错觉!是真的!是楚濂用他自己的身体,替他换来了这微不足道的轻伤!
巨大的愧疚、痛苦、绝望如同海啸般瞬间将她吞没。
她猛地转过身,面对着楚父楚母,身体因为剧烈的情绪冲击而摇摇欲坠,脸色惨白得吓人。
“伯父!伯母!”她“扑通”一声,几乎是瘫软地跪倒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泪水决堤而出,声音撕心裂肺,“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都是为了我!如果不是为了保护我,楚濂哥哥不会这样的!他不会的!对不起!对不起啊……”
她泣不成声,只能一遍遍地重复着道歉,仿佛这样就能减轻楚濂万分之一的痛苦,就能抵消自己滔天的罪孽。
汪展鹏和绿萍惊呼一声,连忙要去扶她,但紫菱挣脱了,只是跪在那里,对着楚父楚母痛哭流涕。
一直强忍悲痛、精神已处于崩溃边缘的楚母,在看到紫菱跪地道歉的那一刻,一直紧绷的弦彻底断了。
儿子残废的惨状、未来尽毁的绝望、所有积压的恐惧和心痛,瞬间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
她猛地站起来,指着紫菱,再也顾不得什么世家交情、什么长辈风度,刻骨的怨恨和母性的疯狂让她口不择言,声音尖利得划破了走廊的寂静:
“对不起?!一句对不起有什么用?!能让我儿子的手长回来吗?!”
楚母的身体因激动而剧烈颤抖,“就是你!都是因为你!汪紫菱!要不是你,我的楚濂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他那么好的一个孩子,那么优秀,他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啊!现在全毁了!全毁了!他成了一个废人了!你知不知道?!都是为了保护你!你拿什么赔?!你拿什么赔我的儿子?!你这个祸害!你怎么还好好的在这里?!为什么不是你?!为什么偏偏是我的楚濂受了这样的罪?!你把他还给我!还给我啊!”
这些恶毒而绝望的诅咒,像一把把烧红的尖刀,狠狠捅进紫菱的心脏,再反复绞动。
她无力反驳,甚至觉得楚母骂得对,骂得应该。
她瘫跪在那里,承受着这狂风暴雨般的责骂,除了崩溃大哭,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仿佛只有这样彻底的自我贬低和承受辱骂,才能让她心里的负罪感稍微减轻一丝一毫。
汪展鹏听到楚母这样毫不留情地辱骂自己的心肝宝贝,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身为父亲的本能让他怒火中烧,下意识地就想开口维护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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