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路弟子带着太玄,穿过层峦叠嶂、灵气盎然的仙家殿宇与亭台楼阁,最终来到一座极为宏阔肃穆的巨殿——鉴灵殿前。
殿宇高旷,地面铺砌着光可鉴人、墨色深邃的“沉星玉”,唯有大殿中心,矗立着一根通体晶莹剔透、高达数丈的巨柱。柱身密密麻麻镌刻着无数玄奥繁复的道纹符文,散发着柔和而纯粹的乳白色灵光,正是测试仙道资质的根基之物——“鉴灵柱”。
殿内已有数十名本年等待测试的少年男女肃立等候,他们衣着光鲜或朴素,脸上却无一不带着紧张、期待或隐隐的倨傲之色。
当引路弟子带着一身粗布旧衣、满身风尘仆仆之气的太玄走进来时,许多目光瞬间汇聚过来,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好奇与轻蔑。
“肃静!”一位面容清癯严肃、身着玄色道袍的执事长老立于玉柱之旁,声音不高,却蕴含着法力,清晰地压过了所有低语嘈杂,在大殿中沉沉回荡,“本座乃青玄宗执事长老云鹤子,负责尔等灵根资质鉴别。依次上前,将手掌按于鉴灵柱基座之上,心无旁骛,全力感应!测试即刻开始!”
“水火双灵根,感应中上,可入内门!下一个!”
“无灵根,仙路无缘,退下!下一个!”
“金木土三灵根,根基尚可,入外门!下一个!”
“四灵根,资质驳杂,外门杂役!下一个!”
……
测试有条不紊地进行。有人手掌按上,鉴灵柱便嗡鸣作响,瞬间迸发出璀璨光华,或赤红如烈阳真火,或湛蓝似深海玄冰,或翠绿如万木逢春,光芒高度各异,引得阵阵压抑的惊叹或羡慕的低呼。被测试者或狂喜失态,或昂首挺胸,享受着这决定一生命运的荣光时刻。
突然!
一名身着华贵赤红锦袍、腰悬灵玉的少年,神色倨傲地纵身跃上青石高台。他伸手稳稳按在鉴灵柱基座上的刹那——
“轰隆!”
大殿之外,原本晴朗的天空骤然乌云翻飞,雷声隐隐轰鸣!鉴灵柱猛地爆发出刺目欲盲的炽烈白光,一道粗壮无比的紫色雷光柱轰然冲天而起,直贯云霄!刹那间,三十六道狂暴的紫色雷蛇在厚重云层中疯狂窜动、炸裂,将半座青霞峰映照得一片妖异而震撼的紫青之色!
“天啊!那是…雷灵根?!”
“变异雷灵根!千年难遇的绝世仙苗!”高台后方观礼席上,一直稳坐的掌门玉虚子真人猛地站起身,广袖甚至带翻了案上灵茶!下首八位气息渊深的长老亦同时起身,脸上难掩震惊之色,一道道强横无匹的神识瞬间锁定在那红衣少年——羽惊鸿身上,来回仔细探查。
执事长老云鹤子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响彻大殿:“羽惊鸿!变异雷灵根!天品资质!直接入真传序列!”
整个大殿被这惊世骇俗的异象彻底点燃,羡慕、敬畏、嫉妒的目光交织成网,牢牢聚焦在羽惊鸿身上。少年嘴角微扬,坦然享受着这万众瞩目的巅峰时刻。
喧哗稍歇,测试继续。很快,轮到了始终沉默立于角落的太玄。
他深吸一口气,在无数道或好奇、或探究、或带着明显鄙夷的目光注视下,沉默地走上前。身后传来毫不掩饰的嗤笑:“瞧那穷酸样,山野里的泥腿子,能有什么好根骨?怕不是来滥竽充数的!”
太玄充耳不闻,面色沉静如古井无波。他伸出右手,稳稳按在冰凉光滑的玉质基座之上。闭上双眼,心神沉入丹田气海深处。那里,微小的阴阳气旋正缓缓流转,气息隐晦至极。就在他准备按照常理,引导一丝微弱法力注入玉柱的刹那——
【嘻嘻,看我的!保证没人惦记你!】一个带着几分恶作剧般稚嫩意念的声音,突兀地在他识海中响起!
是小灵!
太玄心头猛地一紧,根本来不及阻止!一股奇异的、难以言喻的力量瞬间从他掌心涌入鉴灵柱!这股力量并非他自身修炼的法力,它带着一种混沌初开般的原始苍茫气息,却又诡异地蕴含着分解万物、演化诸天的晦涩道韵!
嗡——!!!
鉴灵柱前所未有地剧烈一震!紧接着出现的异象,让整个大殿瞬间陷入一片死寂!
柱身并非爆发出某种纯粹、耀眼、代表单一或多种属性的灵根光华,而是瞬间弥漫开一片灰蒙蒙、浑浊不堪、如同泥沼污水般黯淡的光晕!这光晕微弱无比,毫无生机活力,仅仅在基座上方不足一尺的地方勉强维持着,仿佛下一瞬便会彻底熄灭。更令人侧目的是,那浑浊的灰光中,隐隐有五道极其微弱、驳杂混乱的杂色(分别对应金、绿、蓝、红、黄)细丝在其中沉浮闪烁,彼此纠缠抵消,显得混乱不堪、低劣到无以复加!
“这……这是……”执事长老云鹤子脸上的严肃瞬间变成了巨大的错愕,随即化为一种深切的失望与毫不掩饰的不耐,他死死盯着那微弱浑浊、代表着修仙界最底层资质的灰暗光晕,声音都变了调,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嫌恶,“伪灵根?!五行驳杂,感应微弱至极……灵光晦暗如尘泥……这…这简直是废灵根中的废灵根!修仙之途,渺茫至极!”
他声音冰冷地宣判:“伪灵根,五行皆废!入外门杂役!”
死寂!
整个大殿陷入一片针落可闻的死寂!
紧接着,如同滚油泼入冰水,巨大的哄笑声、毫不掩饰的嘲讽声轰然爆发,几乎要掀翻整座殿顶!
“哈哈哈哈!废灵根!我入门三年,今日可算开了眼界,见到活的了!”
“五行俱全?呸!分明是五行皆废!这点微末感应,连凡俗武者都不如吧?”
“滚回凡间种地去!仙门圣地,岂是你这等废物能玷污的?”
“看那灰扑扑的死气,真是晦气!污了这鉴灵宝柱!”
“早说了,泥腿子就是泥腿子,癞蛤蟆也想登天?”
无数道目光,鄙夷、嘲弄、幸灾乐祸、如同最锋利的刀子、最刺骨的寒风,狠狠剐在太玄身上。他成了整个大殿的笑柄,一个不自量力闯入仙门、贻笑大方的天大笑话。
太玄缓缓收回手,指尖一片冰凉。
他低垂着头,让人看不清脸上表情,只有肩膀似乎极其细微地绷紧了一瞬,旋即又彻底放松下来,沉默地承受着这汹涌而来的恶意狂潮。
无人得见,在他低垂的眼帘之下,一丝冰冷漠然的锐光一闪而逝。识海深处,小灵那带着得意又有点心虚的声音哼哼唧唧:【怎么样?够低调吧?这下肯定没人惦记咱们啦!】
高台后方观礼席上,一直闭目养神的青禾散人不知何时悄然睁开了双眼。
他看着鉴灵柱上那团微弱浑浊、代表着修仙界最底层资质的灰暗光晕,握着拂尘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捻动了一下,拂尘雪白的玉柄穗子随之微微颤抖。
他温和平静的脸上,第一次浮现出一丝极其细微的波动——并非愤怒,更像是一种深沉的意外,旋即化为更深的思量。
他目光幽深地凝视着下方那个在巨大嘲讽声中显得异常沉默、瘦小单薄的身影,眼中那抹先前隐藏的审视与深意,变得更加幽邃难明,仿佛要穿透那层卑微的表象,直窥内里的真相。
最终,他几不可闻地轻哼一声,如同拂去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重新阖上了双目。一切探究与算计,尽数敛于心底,不言之中。
离开肃穆却令人窒息的鉴灵殿,太玄和其他几个同样被分配到外门各峰充当杂役的弟子,被一名面无表情的执事弟子引至一艘颇为破旧的木制飞舟前。
飞舟甚是简陋,连个遮风挡雨的篷顶都无。冷冽的高空罡风如同无数细密冰刀,狠狠刮在脸上、钻进单薄的衣领,带来刺骨寒意。
太玄紧紧抓住冰冷粗糙的船舷,稳住身形,俯瞰下方。雄伟瑰丽的主峰、灵气氤氲霞光流转的内门仙宫殿宇飞速掠过,渐渐被抛在后方,遥不可及。
前方出现的则是山脚下一片相对低矮、灵气明显稀薄黯淡的连绵山峦,开垦着大片梯田般的低级灵田,稀稀拉拉点缀着些低矮简陋的土坯屋舍,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尘土和草木气息,与方才所见的仙家气象判若云泥。
这便是外门杂役所处之地,青玄宗这庞然大物最为底层的根基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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