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州府衙后街。
新购置的三进宅邸朱门缓缓闭合,将外间的车马喧嚣隔绝开来。
赵大山扶着老伴,站在影壁前,望着修缮一新的庭院、光可鉴人的青石板以及廊下悬挂的精致灯笼,犹自有些难以置信。
“老婆子,掐我一下……这,这以后真是咱家了?”赵父声音带着颤,眼前这气派景象,比他梦中见过的员外府邸还要好上数倍。
赵母亦是眼眶微红,紧紧攥着丈夫的胳膊:“是哩,是玄儿挣下的家业……真是祖宗保佑。”她环顾四周,庭院宽敞,花木扶疏,虽处繁华府城,却自有一份静谧安然。
赵宇则显得兴奋得多,他用力拍了拍身旁妹夫柳文瑾的肩膀,声若洪钟:“文瑾,你看这地方!前院足够开阔,改日我寻些石锁兵器来,就能先操练起来!‘浩宇武馆’的牌子,迟早在这中州府打响名号!”
柳文瑾相较于赵宇的豪迈,则显得沉静许多。
他一身洗得发白的青衫,目光温润,微微颔首:“大哥说的是。此处清静雅致,正是读书备考的好所在。此次虽未中,却也更明了自身不足,接下来三年,正当沉心静气,砥砺学问。”他语气平和,并无落第的颓丧,反而透着一种看清前路的踏实。
太玄看着家人各异的神情,脸上露出一丝温和的笑意。
他能感受到父母的不安与欣慰,兄长的雄心,妹夫的沉潜。这便是红尘烟火,是他修行路上不可或缺的牵绊与温暖。
“爹,娘,,先进屋歇息吧。房间都收拾妥当了。”太玄引着众人入内,“大哥,武馆的院子我已看好,隔街便是,明日便可着手整理。文瑾,你的书房设在东厢,最为安静,所需书籍笔墨,稍后我便让人采买。”
他的安排井井有条,家人很快找到了归属感。
是夜,赵母亲自下厨,做了几样家常小菜,一家人围坐一堂,虽身处陌生大城,但这顿团圆饭却吃得格外温馨。席间,赵宇畅谈武馆规划,柳文瑾偶尔插言几句文人趣事,赵父赵母听着儿女交谈,脸上满是欣慰的笑容。
太玄静静听着,偶尔含笑点头。
他享受这份难得的安宁,但神识却始终保持着一丝警惕,笼罩着整个宅邸以及周边街巷。
筑基之后,他的灵觉愈发敏锐,中州府龙蛇混杂,他不敢有丝毫大意。
夜深人静,家人各自安歇。
太玄并未入睡,而是来到宅邸最深处特意留出的僻静小院。
他袖袍一挥,数道流光飞射而出,精准落入院落四周地下。随即,他双手掐诀,口中念念有词,一道无形的波动以其为中心扩散开来,迅速形成一个淡金色的光罩,将小院乃至大半个宅邸悄然覆盖,旋即隐没不见。
太乙乾坤阵依然悄然布下,入阵令牌是一块玉佩,家人每人一枚,外人看不出丝毫破绽。
有此阵防护,除非金丹修士亲至,否则无人可悄无声息地闯入。
紧接着,他又从储物袋中取出那具高大的筑基期傀儡,将其安置在阵法中枢的地下暗格内,填入灵石,设定好守护指令。
一旦阵法遭遇强力冲击或感知到恶意,傀儡便会即刻启动。
做完这一切,太玄才稍稍安心。家人安危,乃是他道基稳固的重要一环,不容有失。
他回到为自己准备的静室,盘膝坐下,并未立即开始修炼,而是心念一动,神识再次缓缓铺开。如同水银泻地,无声无息地漫过自家的宅院,漫过相邻的街道,向更远处延伸。
中州府不愧为一方中心,夜间依旧灵力波动繁杂。有修士在打坐,灵气吞吐如长鲸吸水;有炼器坊炉火未熄,火灵之力躁动不安;更有诸多或强或弱的气息散布城中,显示出此地藏龙卧虎。
太玄的神识如同一个冷静的旁观者,细细梳理着这些纷杂的信息,熟悉着这座即将长期生活的巨城。他的神识掠过灯火辉煌的酒楼、静谧的民居、巡逻的城卫兵……
然而,当他的神识扫过城北区域,掠过那处即使在深夜也丝竹管弦不绝、莺声燕语隐隐传来的着名销金窟——“百花楼”时,一股极其微弱、却让他瞬间脊背一凉的诡异气息,倏地一闪而过!
那气息阴柔、媚惑,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邪异,与他当日在青玄山脉林中,从那与刘能私会的合欢宗妖女身上感知到的,以及后来在刘能眼中看到的诡异红芒,有着惊人的相似!
太玄心神一凛,神识立刻聚焦于百花楼方向,仔细探查。
可那气息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只是他的错觉。楼内依旧是寻欢作乐的喧嚣,各式灵力波动混杂在一起,再难分辨出那特定的一丝邪异。
太玄眉头微蹙,缓缓收回神识。
“是巧合?还是……”他低声自语,眸光在静室的黑暗中闪烁不定。
刘能虽已伏诛,但合欢宗的阴谋显然并未停止。中州府乃华胥国重地,若魔门欲有所图,此地必是旋涡中心。那丝气息的出现,绝非吉兆。
静坐片刻,将此事暂压心底。当前首要,仍是提升自身实力。
他闭目凝神,意识沉入丹田紫府,下一刻,便已置身于广阔的灵田空间之中。
筑基成功,空间已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九座灵峰耸立,云雾缭绕,原先的石屋化为巍峨“太玄殿”,气象万千。殿前灵田面积扩大数倍,其中一小片金黄的灵麦已然成熟,穗头低垂,灵气逼人。旁边则新垦出一块水田,波光粼粼,百粒白玉般的灵米种子已悄然沉入灵泥之中,静待发芽。
小灵所化的清秀童子正在田边忙碌,见太玄到来,恭敬行礼:“主人。”
“嗯。”太玄点头,“日后灵米产出,优先供我自身修炼所用。”灵米蕴含的灵力比灵麦更为精纯温和,更易吸收,对巩固筑基境界、淬炼肉身有着奇效,尤其是对他修炼的《金刚炼体诀》助益极大。
“是,主人。”小灵应道。
太玄目光扫过硕果累累的灵麦,又看向刚刚播下的灵米,心中开始飞速盘算。灵麦制成的辟谷丹仍是稳定的财源,但利润有限。而灵米……此物价值虽超灵麦,但太过惹眼,如何安全地变现,换取大量修炼所需的中品灵石,却需从长计议,谨慎谋划,这两年内产量都比较低,还不着急。
退出灵田空间, 他正欲打坐,忽然心念微动,察觉到阵法之外,中州府的夜空中有数道隐晦却强大的流光掠过,方向不一,但似乎都透着一种不寻常的急切。
这座繁华的府城,表面歌舞升平,暗地里,怕是早已暗流涌动了。
太玄深吸一口气,压下杂念,缓缓闭上双眼。
无论外界如何风浪,提升自身修为,永远是安身立命的根本。
筑基,只是起点。前方的仙路,漫长且充满未知,但他道心坚定,无所畏惧。
周身灵气开始徐徐运转,如同夜潮般缓缓涨起,将他的身影淹没在一片宁静而强大的气息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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