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冷的停尸房内,腐败的气息似乎都因这即将到来的真相而凝滞。顾临风带来的审讯突破与陆清然手中那几粒深红色的蜜饯残渣,如同最后两块严丝合缝的拼图,彻底完成了对“无名浮尸”赵四狗死亡真相的构建。
陆清然走到墙边那片她之前虚划的河道图前,目光沉静如水,却带着洞穿迷雾的锐利。她没有看顾临风,而是仿佛对着那面冰冷的墙壁,也对着这桩案件背后隐藏的黑暗,开始勾勒凶手的轮廓。
“顾大人,”她的声音清晰而平稳,如同在做一个严谨的学术报告,“综合我们目前掌握的所有线索,现在可以为杀害赵四狗的凶手,做一幅‘画像’了。”
顾临风精神一振,立刻凝神细听,他知道,这是陆清然将所有的发现融会贯通后,得出的最终结论。
陆清然伸出第一根手指:“第一,凶手必然与漕运账目,尤其是那批‘十桶变千桶’的特级桐油贪腐弊案,有直接且深刻的利害关系。”
她的指尖在墙壁上虚点,仿佛点在那本被篡改的账册上。
“赵四狗因掌握或可能泄露这个秘密而招致杀身之祸,这是作案最核心的动机。因此,凶手必须是这个贪腐链条中的一环,且是害怕事情败露、足以决定灭口的关键人物。普通的苦力或低级工友,不具备这个动机和决断力。”
顾临风微微颔首,这与钱贵的身份初步吻合。
陆清然伸出第二根手指:“第二,凶手在漕运系统内,应有一定的地位或职权,能够接触到物资管理、账目核对等环节,并且能在码头、旧船坞这类场所较为自由地活动,不会引起过多怀疑。”
“他能指使王四这样的普通工人作为帮凶和假证人,也说明他在这个环境里拥有一定的权威或影响力。一个纯粹的底层苦力,难以做到这一点。”
这与仓管钱贵的职权范围也完全对应。
紧接着,她伸出第三根手指,语气加重:“第三,也是目前最有力的直接证据指向——凶手在桉发前,曾与死者有过近距离接触,并以酒水,尤其是这种‘李记’出品的、价格不菲的山楂蜜饯‘招待’过死者。”
她的目光扫过那白瓷片上的蜜饯残渣。
“这蜜饯,绝非赵四狗自身消费层次所能及。它既是凶手用来麻痹、安抚或引诱死者的工具,也成了凶手身份的一个重要标记——一个有着稳定且优于底层劳工的收入来源,并有食用此类零食习惯的人。”
顾临风眼中精光爆闪:“钱贵完全符合!他身为仓管,俸禄足以支撑此等消费,且其同僚证实他确有食用李记山楂蜜饯的习惯!”
陆清然并未停止,她伸出第四根手指,结合了之前的验尸发现:“第四,凶手(或其直接帮凶)熟悉旧船坞及上游河道环境,具备使用绳索类工具的能力,并且心狠手辣,能够实施勒颈这种暴力行为。”
“王四作为直接行凶者(或之一),符合对环境的熟悉和使用绳索的能力。而钱贵作为主谋,其心性之狠毒,从其策划灭口、篡改账目便可窥见。”
最后,她将所有的线索收束,做出了最终的“画像”总结,声音如同冰冷的刀锋:
“综上所述,杀害赵四狗的真凶,其画像如下:”
“核心主谋:漕运司仓管——钱贵。他具备贪腐动机、职权便利、经济条件(对应蜜饯)、狠毒心肠,并且是指使者。”
“直接行凶者\/重要帮凶:漕工——王四。他熟悉环境,是具体行为的执行者,并提供虚假证词混淆视听,受钱贵指使或利益捆绑。”
她顿了顿,目光如炬地看向顾临风:“而且,根据胃内容物中蜜饯与酒水共存,以及尸体表征(勒颈、溺亡)来看,作案过程很可能是:钱贵与王四合谋,以‘核对账目’或‘分赃’为名,将赵四狗诱骗至上游旧船坞僻静处。先以酒水和蜜饯麻痹,趁其不备或醉酒后,由王四实施勒颈(可能导致舌骨骨折),待其昏迷后抛入河中溺亡。随后,王四按照计划前往下游,制造‘目击失足’的假象。而钱贵则利用职权,处理可能遗留的痕迹,并稳住账目,掩盖贪腐真相。”
一幅完整的、基于证据链的作案过程图,清晰地呈现在顾临风面前。
从骸骨上的职业印记,到硅藻揭示的抛尸地点;从衣物中隐藏的桐油与小米,到胃里那致命的蜜饯甜香;再到漕运账本上那巧妙而贪婪的一笔改动……
所有的线索,最终都精准无误地,指向了那两个被锁定的名字——钱贵,王四。
这不是猜测,不是臆断。这是建立在科学验证、逻辑推理和物证指向基础上的、无可辩驳的结论。
顾临风深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激动与对陆清然由衷的叹服。他拱手,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
“陆姑娘此番‘画像’,抽丝剥茧,洞若观火!令顾某茅塞顿开,更是为此案的侦破,指明了最准确的方向!凶手已然锁定,证据链条也已清晰!顾某这便去布置抓捕,定要将这贪赃枉法、杀人害命的蠹虫,绳之以法!”
真相的迷雾,被彻底驱散。
凶手的轮廓,在理性的光芒下,无所遁形。
陆清然站在停尸房中央,素衣依旧,目光清澈。她知道,属于法医的工作,暂时告一段落。接下来,是法律与正义登场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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