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树下救了忠义侯府王三小姐,沈不虞去谢府之前,得看黄历。
“扶光,你能不能说说你夫人,不要老是把王三小姐招到你府里,明明是我先来的,现在反倒要我处处避着她。”
“她们是表姐妹,我凭什么不让王三小姐来?”谢晏推开沈不虞的手,“别碰我的火船,还没做好。”
沈不虞收回手,不满道:
“以前你都是用你的聪明才智做武器、做工具、做我见都没见过的厉害东西,再看看你现在......一个接新火的破火船,船舱能不能转有那么重要吗?”
“怎么不重要?”
谢晏还在做最后的调试,想到楚南溪,不觉含笑:
“这是她第一次进宫接新火,别人火船不转,只我夫人的会转,船壁转动时,水波图案便会被烛光投射在地面上,似船行水面。她向来喜欢新鲜玩意,有了这个,得多骄傲。”
寒食节次日,官家点名的近臣,有机会进宫去“接新火”。
新火不是普通的火,而是当日宫中钻木取火所得,代表逝者已逝,一切从新开始。
中官用新火点燃木炭,再用炭火点燃一支支小蜡烛,放进官员们带来的“火船”里,官员们再将点燃的小蜡烛带回家,便算是接到了御赐新火。
火船类似手提灯笼,只不过,外形做成船的形状,有防风防雨、保护火种的作用。
官家好风雅,虽未明确火船有比赛,但每年谁家火船做得漂亮,入了官家的眼,都会得到额外赏赐。
这就导致大臣们暗中攀比,将火船越做越华丽,甚至镶珍珠宝石的,都比比皆是。
谢晏自然在入宫名单之列,今年他打算带楚南溪进宫接新火,希望他们能有个新开始。
往年他根本不在乎火船漂不漂亮、有没有赏赐,一个仪式而已,没必要花太多心思,可今年不一样。
他有夫人了。
虽然还在契约中。
想到楚南溪会骄傲得像个刚学会打鸣的小公鸡,沈不虞吸吸鼻子,妥协道:
“行,那你也给我做一个会转的,我接了新火送给祖母,让她也骄傲骄傲。”
“这还像个人话。材料还够,等我做好夫人这个,便给大长公主也做一个。哎!干嘛傻坐着,替我按住船身别让它移动。”
谢晏要给他一点参与感,省得总听他抱怨。
就这样,沈不虞在相府书房打了半天下手,最后美滋滋提着个“亲自做”的火船出了门。
“沈提举!你手里拿的是火船吗?”
沈不虞刚刚还想着快些走,千万别碰到王灿儿,哪知怕什么来什么,还没出院子,便遇到了从二门坐马车出来的王灿儿。
忠义侯虽无实权,但也是正经敕封侯爷,同样受邀进宫,王灿儿自然认得接火船。
她不等沈不虞回答,便从马车上跳了下来,一把夺过他手里抓着的提杆,惊喜道:
“呀!这就是表姐说的,会转的火船吧?怎么你有我却没有?姐夫偏心!”
“这个,是我自己做的。不像某些人,总想着不劳而获。”沈不虞嗤之以鼻。
“你做的?”
王灿儿本想还给他,听说是他自己做的,干脆不撒手,“那这个送我,你既会做,回去再做一个还不容易?”
“不送不送!我跟你又不熟,为何要送你?你喜欢,找你表姐要去。”
那日沈不虞救了王灿儿,虽然她没缠着自己娶她,但这女人是个自来熟,每次见面,都会热情得让沈不虞想找条地缝钻下去。
“怎么不熟?你是谢相公的朋友,我是谢夫人的朋友,他们是夫妻,两两相消,你和我便是朋友。你还是我的救命恩人,咱们熟得都快焦了。”
王灿儿嘻嘻笑着,将火船藏在身后,打算硬抢。
从她掉下树,惊魂未定躺在沈不虞硬邦邦怀里那一刻起,她便喜欢上了这位皇城司冷面俏郎君。
不过表姐说得对,救命事急从权,不该有男女大防之分。
而且,她也不想被沈不虞说成恩将仇报。
“就这么定了,回头我叫人把谢礼直接送你府上。”王灿儿不由分说,提着火船上了马车,再从车窗探出头来,笑眯眯道,
“我会记得,这是你送我的第一件礼物。”
沈不虞气得头顶直冒烟,只得转身回去找谢晏撒气。
谢晏爽快将自己那条火船递给他:“这个你拿去,我给夫人另做一条。”
纷纷寒食雨,脉脉锁炊烟。
楚南溪两手托腮,坐在书房里看谢晏做火船:“你怎么什么都会做?上次是袖箭,这次是灯笼船。”
“起初也什么都不会,家里条件不错,做了十几年悠闲公子哥,我还有个无忧无虑的弟弟,可惜,他在我父母罹难时失踪了。
人总是会长大的,尤其国难当头,再由不得你一夕贪欢。
我在北军待了五年,上过战场、杀过人,城池夺回来又失去,失去再夺回来,眼睁睁看着身边同袍陆续死去。在你死我活的争斗中,除了生孩子,我什么都学会了。”
谢晏似是在说民国的他,又像是在说大夏的自己。
对于刻骨铭心的国殇,他比和平年代长大的楚南溪有更深感触。见楚南溪一直瞪着火船发呆,怕她是听到“生孩子”想歪了,忙道:
“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别多想……”
“你在北军,应该与李将军很熟吧?倘若有人像害我爹爹那样要害李将军,你会如何?”
呆呆的楚南溪,却问出了一个让他意想不到的问题。
“我会阻止。”谢晏坚定且毫不回避,“你爹爹的事,怪我以前不太关注,不知他与李将军境地如出一辙。”
虽是从民国穿越而来,谢晏拥有的历史知识,仅限于大众耳熟能详的历史事件,楚行舟虽是西北抗狄将领,可他死在李将军之前,人又远离临安,谢晏在后世对其并不了解。
“如何阻止?”
楚南溪毫不客气,盯着他的眼睛追问。
“你此去北狄的使命,说是和议,其实最重要是接太后銮驾回朝,若北狄让你用李将军的命换太后之命,你该如何?”
轻微的“咔嚓”声,打破了屋中静谧。
楚南溪循声望去,火船上一根竹篾,被谢晏用指尖生生捏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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