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福贵一声“咦”,把谢晏几个人都吸引了过去。
“是什么?”
辛福贵手指尖上有一块小小的红,那是蜡烛燃烧时滴下的烛泪,他赶紧道:“这是新的,我之前打扫得干干净净,若是陈年香烛残留,不可能颜色那么鲜艳。”
“也就是说,今日有人祭拜过?那为何要将祭品香烛收拾得干干净净?”墨阳说的,正是大家心中疑惑。
祭拜之后的祭品往往会留下,尤其是大户人家。捡祭品回去吃的人,只拿吃的,不会连烧剩的蜡烛、香杆子都拔了,比人家祖宗吃的都干净。
谢晏面沉如铁,太阳穴上的青筋泄露了心中愤怒,他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名字:
“楚老二!”
事不宜迟,谢晏带着俩护卫直奔内城南墙外。
那里是这几年才外扩的平民居住区,离内城门近、离码头近,离闹市也近,除了拥挤一点,是平民最佳居住地。
谢晏直接找到巡城尉。
楚家三代团练使,巡城尉是本地人,楚家人他都认得,见谢相公亲自找来,二话不说,赶紧领着他们去找楚行简。
“楚二郎?他们前天就搬走了。这房子是他们租的,一家人才搬来没多久,听说楚二郎丢了差事,几个婢妾偷了家中银两跑了。临安吃住都太贵,他们待不下去,搬回乡下去了。”
邻居王婆见官差敲门,热心过来八卦。
前天搬走了?
“他们有没有说搬到哪里乡下?”巡城尉知道,楚家是临安人,祖产在临安,祖坟在南山,他家哪来的乡下?
巡城尉又抓了两个街坊询问,皆不知楚行简一家所往。
谢晏打马赶往平西侯府。
春花和王嬷嬷早已到了平西侯府,楚老夫人和三房皆坐在正厅中,见谢晏进来,楚行止与柳氏赶紧起来迎接,楚行止关切问道:
“怎么样,南溪、北川有消息吗?”
谢晏并未回答,往椅子上一坐,反问道:“今日三叔为何没去南山祭祖?”
“今、今日天气......”楚行止还没说完,柳氏抢着道:“我们家四小姐病了,今儿天气又不好,想等过两日晴了再一家人同去。”
清明祭祖并不指定清明节这一日,清明前后都可以,他们这么说也无可厚非。
“楚行简一家搬去了哪里,三叔可知?”
“知道......”楚行止被柳氏用胳膊肘捅了一下,尴尬道,“好像是在南门外新城区......我、我没去过。”
“我说的是,楚行简从新城区搬走后去了哪里?!”
柳氏的疯狂暗示、楚老夫人的闪烁眼神,让谢晏对他们失去耐心,他突然拔高的声调让楚行止差点想跪下来,心虚道:
“相公息怒,我二哥前天确实来过,他说他在临安待不下去了,想找个乡下住下来,就把母亲拜托给我。”
“他们去了卢氏老家!”
楚老夫人突然开口,楚行简被去官职,她对谢晏颇有怨言,此时也不装了,冷脸道,“行简已是一介平民,相公为何还要抓着他不放?”
“卢氏老家在哪?”谢晏眼神透着凌厉。
柳氏战战兢兢道:“在、在象山。”
庆元府象山县,拖家带口应该会走浙东运河。谢晏也不废话,一撩袍子抬腿要出正堂,却听见站在一边的三小姐楚书瑶道:
“象山那么穷,他们才不是去象山,楚宝琪跟我炫耀,他们要去的是广州!”
“广州?”楚行止一头雾水,“广州那么远,人生地不熟的,你二伯怎会去广州?小孩子家家不要胡说八道。”
“我没胡说,就是楚宝琪亲口告诉我的。她还给我看了她新得的红宝石手钏,说广州多得是这样的舶货,还说我一辈子也戴不上!”
楚书瑶气呼呼的,用埋怨的眼神瞪着自己父母。
楚老夫人急忙制止:“柳氏,还不把书瑶带走,任她在这满口胡言,宝琪什么也不懂,她说的话能做什么数......”
后面的话谢晏已听不见,他大步离开平西侯府:
“承影!去通知沈提举,拦下所有去萧山的船!若找不到人,我们便连夜追往萧山。”
广州千里迢迢,跑了三个小妾,他们一家也还有七口人,再加上丫鬟婆子,走水路仍会是他们的不二选择。
此时,离楚南溪出事已过去三个时辰,难保他们还在码头尚未离开。
但就算他们下了山、直接从临安码头出发,船也会在萧山码头泊船过夜。
沈不虞先斩后奏的权利还是太大。
等谢晏赶到码头,正好看见一排船正陆续从码头离开,而楚行简一家,惶惶不安的被皇城司亲从押着上岸。
“我们赶到的时候,已经走了几条船,我还在想,若拦下的船里没有,要不要追到萧山。”
沈不虞看上去并不高兴,因为还没找到楚南溪。
谢晏直接走到楚行简面前。
“你把楚南溪兄妹藏到哪里去了?不用抵赖,你今早上南山,正好被辛福贵看见,若是不想说......”
他扫了一眼楚行简身后的家眷,目光留在楚宝琪戴着的红宝石手钏上,一字一顿道,
“那你们便可省了去广州的路费。
衙门会专门派人押送你们一家去岭南邕州牢城,那里可没什么舶来货,只有会飞的蟑螂、会啃脚趾头的硕鼠......”
楚宝琪面如土色的挤在兄长楚平川身后,谢晏说的每一个字她都不想听。
父亲明明说他们得到了一大笔钱,搬到广州之后,还会有人介绍兄长进市舶司,他们的好日子还在后头。
怎么一下子广州变成了听都没听过的邕州牢城?蟑螂和硕鼠又是怎么回事?
“不要!爹爹,我不要去邕州牢城!”她急切的看向谢晏,“只要我们说去楚南溪在哪里,你就会放过我们对不对?”
不去广州,他们不是还有一大笔钱吗?楚宝琪眼中仍有天真的希望。
沈不虞把玩着他那把镶宝石的匕首,忽然拇指用力,“噌”的将匕首从刀鞘中弹出:
“你们是不是没把我皇城司放在眼里?”
谢晏清楚的说出辛福贵、广州,楚行简便知躲不过,那又何必到皇城司里掉一层皮再说?
“我说、我说!数日前,我收到一个口信,让我去临东信馆,在那里我找到了留给我的字条,让我绑了楚北川兄妹,便可拿到一大笔钱,他们......已经被我交给一个南新镇人,至于他会将人送去哪里,我也不清楚。”
居然不止是楚行简与楚南溪之间的私仇?
“南新镇什么人?姓甚名谁?”
“我们只把人送到镇上的周家郎店,在店里拿到委托的银子,并未直接见到......买家。”楚行简讷讷道。
周家郎店,是行脚商人暂时存放货物以及住宿的仓储客栈。
这位亲叔叔还真把楚南溪当货物给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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