埋藏了秘密,修正了铁锤,钢铁先生的工坊仿佛经历了一场无声的洗礼,进入了一种更深沉的和谐。老人依旧每日敲打,但锤声里多了几分通透与安然。他不再刻意追寻什么,只是日复一日地聆听材料的低语,打磨手中的物件,如同老僧入定。
而那枚导致稽查员来访、最终被深埋的完美金属圆球,及其引发的波澜,似乎从未发生过。小镇依旧宁静,溪流潺潺,仿佛那一切只是投入深潭的一颗小石子,涟漪散尽后,不留痕迹。
翔泰依旧会偶尔出现,拿些树果,或在雨中驻足,目光掠过那些原始的材料。一切仿佛又回到了最初的状态,那种默契的、互不干扰的宁静。
直到这天清晨。
钢铁先生像往常一样,早早起身,准备生火。他推开工坊的木门,清晨冷冽的空气涌入,带着露水和桧树叶的清新气息。
他的目光习惯性地扫过门口的青石板——那里有时会放着镇民预定的精灵球,或是蜜叶奶奶带来的新鲜茶包。
今天,青石板上空无一物。
但在石板边缘,靠近泥土的地方,静静地躺着一枚东西。
那不是预定的精灵球,也不是茶包。
那是一枚颜色深褐、纹理粗糙、半个巴掌大小的——桧树皮。看起来就是从附近树上自然脱落的老皮,边缘还带着一点潮湿的泥土,仿佛刚刚捡拾而来。
树皮表面,没有任何字样,没有任何刻痕。
它就那样静静地躺在那里,平凡得如同无数被秋风扫落的树皮中的一块。
钢铁先生的心,却微微一动。
他走上前,没有立刻弯腰去捡,而是先看了看四周。晨光熹微,小镇还在沉睡,四周空无一人。
他缓缓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拾起了那枚桧树皮。
入手干燥而轻脆,带着树木特有的气息。他翻来覆去地仔细查看,的确没有任何人为的标记或信息。
这不是翔泰平时会留下的东西。他从不留言,更不会用这种方式。
那么……
钢铁先生抬起头,目光投向小镇边缘,翔泰小屋所在的方向。
一种清晰的、无需言明的预感浮上心头。
他拿着那枚树皮,站起身,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开始工作,而是泡了一壶浓茶,坐在工坊门槛上,慢慢地喝着,目光望着那条通往外界的小路。
他在等待。
或者说,他在确认。
时间缓缓流逝,太阳逐渐升高,小镇开始苏醒,人声渐起。
然而,那一整天,那熟悉的、慢吞吞的脚步声,都再也没有出现。
翔泰没有来工坊,没有来拿树果,甚至没有像往常一样抱着熊宝宝在溪边或镇外散步。
第二天,也是如此。
第三天,蜜叶奶奶来送茶包时,随口提了一句:“好像有两天没看到翔泰那孩子了,他那只贪吃的熊宝宝也没来偷我晒的柿饼了。”
钢铁先生沉默地接过茶包,道了谢,没有多说一句话。
他心中的预感得到了证实。
他再次拿出那枚深褐色的桧树皮,摩挲着其粗糙的表面。
离枝的落叶。
无需言语的告别。
那孩子,走了。
以一种符合他风格的方式,安静地、毫无征兆地离开了桧皮镇,如同他当初安静地到来一样。没有告别,没有说明,只留下一枚随处可见的树皮,像一个自然而然的句点。
钢铁先生走到工坊角落,打开那个带锁的抽屉。里面,那枚完美无瑕的巢穴球依旧静静地躺在天鹅绒上,散发着内敛的光泽。
他又抬头看了看梁上那枚温热的鹅卵石。
最后,他的目光落回手中这枚粗糙的树皮上。
完美的球,温热的石,粗糙的树皮。
它们性质迥异,却都指向同一个存在。
如今,它们都留在了这里。
而那个少年,已然远去。
老人轻轻呼出一口气,心中没有太多的惊讶或失落,反而有一种“果然如此”的平静。翔泰本就不属于这个宁静的小镇,他的停留更像是一场短暂的栖息。如今休养结束,他自然会继续他的旅程,去往更广阔、或许也更需要他的地方。
他将那枚桧树皮也放入了抽屉,与那枚巢穴球并排放在一起。
然后,他锁上抽屉,将钥匙收回口袋。
他走到炉前,点燃了火焰。拉动了风箱。
“呼——哧——呼——哧——”
火焰升腾,热量扩散开来,驱散了清晨最后的寒意。
他需要为一位预约好的训练家制作一批新的潜水球。
锤声再次响起。
“铛!”“铛!”“铛!”
声音沉稳、坚定、富有节奏,敲打在金属上,也敲打在桧皮镇一如既往的时光里。
只是这一次,工坊里少了一位偶尔会驻足门口的沉默少年,溪边少了一个带着熊宝宝嬉闹的身影。
小镇的生活依旧继续,仿佛什么都没有改变。
唯有那枚被深埋的完美圆球,那枚挂在梁上的温热石头,以及那枚锁在抽屉里的粗糙树皮,无声地证明着那段短暂而奇异的交错。
钢铁先生专注地捶打着烧红的金属,火星溅落在砧板周围,如同细微的流星。
他知道,界限依然存在,森严如铁。
但那个曾在此间短暂行走、并投下零星“真实”的存在,已经离去。
留下的,唯有记忆,以及一个老匠人被悄然拓宽后的、寂静而深邃的世界。
锤起锤落。
桧皮镇的天空,湛蓝如洗,几片云絮悠悠飘过,仿佛从未留意过小镇上来去的旅人。
风穿过树林,带来远方的气息。
新的故事,已然在别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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