桧皮镇的午后,阳光被层层叠叠的桧树叶筛过,落在林间空地上,只剩下稀薄的热意。翔泰坐在溪边一块被水流磨得光滑的大石上,赤着的脚浸在清凉的溪水里。熊宝宝在他旁边的浅滩上扑腾,笨拙地用爪子去捞水底斑斓的鹅卵石,溅起细碎的水花。
钢铁先生工坊那富有节奏的敲击声,隔着一段距离传来,变得沉闷而遥远,反而更衬出林间的静谧。
翔泰的目光似乎落在熊宝宝身上,又似乎穿透了它,落在溪水折射出的、破碎摇晃的光斑上。他摊开手掌,那枚来自月见山、温润莹白的小月之石静静躺在掌心,吸收着阳光,内部仿佛有液态的光晕在缓慢流转。
在石英高原,它是被皮皮一族感激赠予的纪念。在此刻,它只是一枚看起来比普通石头特别些的石子。
他把玩了一会儿,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石体光滑的表面。然后,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又或者只是单纯的随意之举,他手腕轻轻一抖。
月之石脱手飞出,划过一道小小的弧线,“噗通”一声,落入溪水稍深一些的地方,沉底,被几块更大的灰色鹅卵石掩盖,只在水面留下几圈迅速平复的涟漪。
翔泰像是完成了某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收回目光,继续看着熊宝宝嬉水,仿佛那枚石头从未存在过。
……
几天后的一个清晨,钢铁先生扛着一捆新砍伐的、还带着湿气的桧皮木,沿着溪边小路往工坊走。老人脚步沉稳,呼吸悠长,目光习惯性地扫过沿途,评估着木材的质地和潜在的用途。
他的靴子踩过溪边松软的泥土,靠近那片翔泰常待的区域。
就在这时,他脚下似乎踩到了什么圆滑的东西,微微一滑!
老人反应极快,腰腹发力,立刻稳住了身形,只是肩上的木材晃了晃。
他蹙眉,低头看去,想看看是什么差点绊倒自己。
溪水清澈见底,几块灰扑扑的鹅卵石之间,有一点不易察觉的、不同于周围石质的温润反光吸引了他的注意。
那是什么?
钢铁先生放下木柴,蹲下身,布满老茧和灼痕的手探入清凉的溪水,拨开那几块普通的石头。
一枚鸡蛋大小、通体莹白、内里仿佛蕴藏着月光的石头,安静地躺在河床的细沙上。
老人的动作顿住了。
他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鹰,紧紧锁定了那枚石头。常年与各种材料打交道所锤炼出的直觉,让他立刻意识到——这绝非凡物!
他甚至没有立刻去捡,而是警惕地、迅速地扫视四周。林间空寂,溪流潺潺,除了几声遥远的咕咕鸟叫,再无他人。
是谁?会把这样的东西遗落在这里?
他的目光下意识地投向溪流下游方向,那片属于翔泰小屋的大致方位。是那个沉默的孩子吗?可能吗?他看起来可不像是拥有这种……东西的人。
无数念头在老人脑中飞快闪过。最终,匠人对稀有材料本能的好奇与探究欲占据了上风。
他深吸一口气,再次伸出手,指尖小心翼翼地、极其缓慢地,朝着水底那枚月之石探去。
他的动作谨慎到了极致,仿佛触碰的不是石头,而是某种一触即碎的梦幻泡影。
就在他那粗粝的、沾着木屑和金属粉末的指尖,即将触碰到月之石那光滑表面的前一个刹那——
一种难以形容的、源自灵魂最深处的恐怖悸动,毫无征兆地炸开!
并非声音,并非光影,而是一种纯粹的、冰冷的、蛮横到极致的警告,如同亿万根冰针瞬间刺入他的每一个感知细胞!
钢铁先生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在这一刻凝固了!心脏疯狂擂动,却又像是被无形的手死死攥住,几乎要停止跳动!一种面对天敌、面对浩瀚星空、面对自身渺小与微不足道的极致恐惧,如同冰水般浇遍全身!
他的手指僵在半空,离那月之石只有毫厘之遥,却再也无法前进分毫!
冷汗瞬间浸透了他的后背。
他猛地抬起头,瞳孔收缩到了极致,惊骇地望向四周——
溪流依旧,树林依旧,阳光依旧。
没有任何异常。
仿佛刚才那毁灭性的预感,只是他年老产生的幻觉。
但那种冰冷的、几乎将灵魂剥离肉体的恐惧感,却真实地残留着,让他的指尖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他死死地盯着水底那枚月之石。
它依旧安静地躺着,散发着温润无害的光泽。
老人粗重地喘息着,花白的胡须微微颤抖。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收回了手,像是怕惊动什么沉睡的远古巨兽。
他站在原地,沉默了足足有一分钟。
眼神剧烈变幻,惊疑,恐惧,后怕,以及一丝更深沉的、难以言喻的明悟。
最终,所有情绪沉淀下来,化为一种极其复杂的凝重。
他不再看那月之石,也不再停留。他沉默地扛起地上的木柴,转身,迈着比来时更加沉重、却也更加坚定的步伐,沿着来路快步离开,再也没有回头。
仿佛从未发现过那枚石头。
也从未经历过那刹那的魂飞魄散。
……
溪水依旧潺潺流淌,冲刷着河床的鹅卵石,也包括那枚莹白的月之石。
阳光移动,树影偏移。
不知过了多久,翔泰的身影出现在溪边。他依旧是那副慢吞吞的样子,抱着熊宝宝,像是随意散步至此。
他的目光扫过溪水,精准地落在那枚月之石所在的位置。
他走到水边,弯腰,伸出手,毫无阻碍地、轻而易举地,将月之石从水中捞了下来。
冰凉的溪水从他指缝间滴落。
月之石在他掌心,温润如初。
他拿着石头,对着阳光看了看,然后用袖子随意地擦干水分,将其重新放回了腰间那个不起眼的小布袋里。
动作自然,流畅,仿佛只是捡回了自己不小心掉落的普通物品。
熊宝宝在他怀里好奇地嗅了嗅布袋,很快失去了兴趣。
翔泰拍了拍布袋,确保搭扣扣好。
然后,他抱着熊宝宝,转身,沿着溪流,慢慢向小镇走去。
林间风吹过,桧皮树叶沙沙作响。
溪水淙淙,唱着无人听懂的歌谣。
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只有那无声划下的界限,冰冷地横亘于此间万物之上。
不可触碰。
不可僭越。
规则如铁,寂静森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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