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淬毒的幽蓝箭矢即将射上萧玉镜眉心,连她自己都放弃挣扎、准备迎接穿越生涯可能提前剧终的瞬间——
时间,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悄然拨慢了一瞬。
没有预想中利箭刺裂皮肉的闷响,没有鲜血喷涌的惨烈。
只有一道色泽素净到极致的身影,如同水墨画中不经意滴落的一笔留白,又似月下湖泊偶然掠过的一缕寒烟,以一种完全违背常理的方式,悄无声息地嵌入了这血腥战局最核心、最致命的那一点。
他出现得毫无征兆,仿佛本就立于那片空间,只是众人的眼睛方才迟钝地捕捉到他的存在。素白的儒袍在夜风中微微拂动,却不染半分尘埃与血污,与周遭的惨烈格格不入,自成一方天地。
是谢玄!
萧玉镜的大脑像是被一道雪亮的闪电劈中,瞬间一片煞白。他怎么会在这里?!秦王府的宴席早已散去,这条回公主府的僻静路径,与他帝师府的方向南辕北辙!他此刻理应在他那堆满书卷、熏着冷香的值房里,或是早已安寝,绝无理由出现在这修罗屠场!
然而,现实由不得她质疑。
周遭兵刃的铿锵、嘶吼的惨烈、锦书压抑的啜泣,甚至那箭矢破空的尖啸,都诡异地退远、扭曲,化作模糊不清的背景杂音。
萧玉镜视野的焦点,只剩下那一点不断放大、占据了她全部瞳孔的致命幽蓝。
萧玉镜甚至没能看清他是如何移动的,只觉得眼前视野的边缘,那抹熟悉的、让她心情复杂(此刻或许更多是难以置信)的素白颜色骤然清晰、放大!
下一瞬,一股清冽的、带着雪后松针与极淡墨香的气息,强势地驱散了萦绕在她鼻尖的血腥。
紧接着,一只修长、指节分明、透着玉石般微凉温度的手,精准无误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道,揽住了她不盈一握的腰肢!
“!!”
萧玉镜猛地睁大了眼睛,所有的惊恐、绝望,在这一刻都被极度的惊愕所取代。
她被迫撞入一双近在咫尺的眸子。依旧是那般清冷,如同蕴藏着亘古不化的冰雪,深不见底。但此刻,在这命悬一线的危急关头,在那片她始终无法看透的 【混沌】深处,她似乎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小的、类似于“麻烦” 或者 “总算赶上了” 的波动?快得如同幻觉。
谢玄的动作没有丝毫迟滞,流畅得仿佛演练过千百遍。他揽住她的腰,足尖在染血的青石地面上轻轻一点,甚至没有发出明显的声响,两人便如同失去了重量般,衣袂翩跹,向后飘然滑出丈余距离。他宽大的素白袍袖在动作间拂动,划出优美的弧线,仿佛不是在生死搏杀,而是在月下独舞。
**“哆!”**
那支淬了剧毒、志在必得的弩箭,带着不甘的厉啸,擦着萧玉镜几缕因急速移动而飞扬起的青丝,深深钉入了她方才背靠的墙壁。箭矢没入墙体过半,尾羽因巨大的动能而剧烈颤抖,发出令人心悸的“嗡嗡”声,箭簇上的幽蓝毒光在黑暗中诡异地闪烁,像恶魔嘲讽的眼睛。
直到双脚重新踏上坚实(虽然有点发软)的地面,直到那致命的幽蓝被定格在墙壁上,萧玉镜的大脑才仿佛重新开始运转。
她……没死?
她僵硬地转动脖颈,首先感受到的是腰间那只手的存在感——稳定,微凉,透过几层衣料,清晰地传递过来。这触感……过于亲密,过于逾矩,与她认知中那位疏离守礼的帝师形象格格不入!
一股热意不受控制地涌上她的脸颊,混合着劫后余生的生理性战栗,让她一时之间竟忘了该立刻挣脱。
她抬起头,再次对上谢玄的目光。他已经恢复了那副古井无波的样子,仿佛刚才那惊世骇俗的出手、那近乎拥抱的姿势,都只是她濒死前产生的幻觉。只有他周身的 【混沌】 ,似乎比平时旋转得稍微……活跃了那么一点点?
“别动。”
他开口,声音依旧是那种能浇灭任何旖旎念头的清冷平直,听不出半分情绪起伏。但说出的话,却让萧玉镜差点噎住。
“殿下若此时乱动,臣很难保证下次还能恰好‘路过’。”
萧玉镜:“……” **混沌!顶级混沌!**
她内心的弹幕瞬间爆炸:
【恰好路过?!谢先生您这路未免也太偏了点吧?!】
【这深更半夜,这杀人现场,您这是散步散到阎王殿门口了吗?!】
【还有这搂腰的姿势是怎么回事?!帝师的礼仪规范里允许这样“救”学生吗?!】
她内心疯狂吐槽,但身体却诚实地僵住了。没办法,小命要紧。而且……被他这么揽着,虽然姿势尴尬,但奇异地,刚才那几乎要冲破胸膛的心悸感,竟然缓缓平复了下来。那片万古不变的 **【混沌】** 近在咫尺,此刻却仿佛成了最坚固的屏障。
就在这时,又有两名杀红了眼的黑衣死士,见目标被救走,**猩红杀意**暴涨,不管不顾地挥舞着钢刀冲杀过来!
谢玄连眉梢都没动一下。他依旧单手揽着萧玉镜(仿佛她是个什么大型挂件),另一只空着的手随意一拂宽大的袍袖。
看似轻描淡写,毫无烟火气。
但下一秒,那两名冲过来的死士,就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气墙,前冲之势戛然而止,随即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倒飞出去,“砰砰”两声重重砸在远处的墙壁上,筋骨断裂之声清晰可闻,哼都没哼一声便没了动静。
萧玉镜看得目瞪口呆。
这……这就是顶级**混沌**的实力吗?!拂袖之间,强敌灰飞烟灭?连剑都不用拔?!这武力值是不是有点高得离谱了?!他不是一个文弱(?)书生帝师吗?!
她偷偷抬起眼帘,看向谢玄的侧脸。月光勾勒出他完美的下颌线,依旧没什么表情,仿佛刚才只是随手拍掉了两只恼人的蚊子。
“殿下,”他似乎察觉到了她的注视,微微垂眸,目光落在她依旧有些苍白的脸上,语气依旧平淡,但细听之下,似乎多了一丝几不可查的……玩味?“可以放开臣的衣袖了。”
萧玉镜一愣,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竟下意识地用没被揽住的那只手,紧紧攥住了他素白袍服的袖口,力道之大,指节都泛白了,将那平整的布料揪得皱巴巴一团。
“!!!” 她像被烫到一样猛地松手,脸上刚刚退下去的热度又“轰”地一下涌了上来,连耳朵尖都红了。
“我……本宫……” 她想解释,却一时语塞,只觉得这辈子(加上辈子)都没这么丢脸过!
谢玄看着她这副窘迫又强作镇定的模样,周身的 **【混沌】** 似乎……极其轻微地……荡漾了一下?如同平静的湖面被投入了一颗微小的石子。他嘴角的弧度几不可查地向上牵动了一毫米,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只见谢玄甚至没有正眼去看那名杀气腾腾、招式用老的死士头领。他那双惯常执笔批注、抚琴落子的手,此刻只是随意地抬起一只手,食指与中指并拢,做出一个如同要捻起棋枰上玉子般的优雅姿态,精准无误地、轻描淡写地迎向了那柄疾驰而至、淬着幽蓝死光的弯刀侧面——最不受力,却也最能引发震荡的一点。
轻轻一弹。
是的,就是那么一个看似毫无烟火气,甚至带着几分文人雅士闲敲棋子般随意的一弹!
“铮——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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