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空气仿佛在顾晏知那声冰冷的命令中凝固了。
宅邸前弥漫着雨后草木的清新湿气,阳光透过云层,在光洁的石板路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然而,这片刻的宁静祥和,却被骤然降临的低气压撕得粉碎。
江雾此时站在谢寻身侧,
能清晰地感受到来自顾晏知方向的、几乎化为实质的冰冷视线,
如同无数细密的冰针,扎在皮肤上,带来隐隐的刺痛感,
他身上崭新的烟灰色软呢西装,
此刻仿佛成了一种无声的罪证,昭示着他与谢寻之间那暧昧不清的关系,
谢寻在最初有些意外之后,迅速恢复了那副慵懒而掌控全局的姿态。
他甚至没有回头看江雾,只是微微上前半步,以一种看似随意、实则充满占有意味的姿态,将江雾半挡在身后,迎向顾晏知那几乎要杀人的目光。
“顾总,”谢寻的语调带着一丝漫不经心的讥诮,“堵在我家门口要人,这似乎不是顾氏总裁该有的风度。”
顾晏知根本没有理会谢寻的挑衅,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江雾身上,
那双深邃的眼眸,此刻像是两口冰封的寒潭,潭底却燃烧着压抑的怒火,
他死死盯着江雾,又重复了一遍,声音比刚才更沉,更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江雾,过来。”
江雾的心脏在胸腔里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
这不是演戏,而是身体在面对极度危险和压迫时最本能的反应。
顾晏知此刻的状态,比他记忆中任何时候都要危险。
那不仅仅是愤怒,更像是一种被触及逆鳞后,即将失控的暴戾。
他微微垂下眼睫,浓密的长睫如同蝶翼,在白皙得近乎透明的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掩饰住眸底飞速闪过的计算,
直接过去?
无疑是羊入虎口,而且会彻底激怒谢寻,
让他之前的“依附”扮演前功尽弃,
不过去?
顾晏知的怒火显然已经达到了临界点。
就在这电光火石间的权衡中,江雾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微微向谢寻的方向靠拢了半分。
这是一个极其细微的动作,甚至不仔细看都无法察觉,但在场两个感官敏锐的男人,
都清晰地捕捉到了这个无意识的、寻求庇护的信号。
谢寻的嘴角几不可见地勾起一抹满意的弧度。
而顾晏知的脸色,瞬间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看着江雾那副躲在谢寻身后、低眉顺眼却又带着无声抗拒的样子,
看着他身上那套明显价值不菲、与谢寻风格隐隐契合的西装,一股混合着被背叛的刺痛和强烈占有欲的邪火,猛地窜上心头。
“很好。”顾晏知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他忽然迈开长腿,
大步流星地朝江雾走来,周身散发出的凛冽气势,仿佛带着实质的风压。
谢寻眼神一凛,正要动作,江雾却在他身后轻轻吸了一口气,
他抬起眼,看向了已走到近前的顾晏知。
阳光正好落在江雾抬起的脸上,将他精致的五官照得清晰无比。
那双总是氤氲着雾气的黑色眼眸,此刻因为紧张和一丝真实的惧意,
显得格外清亮,像是被水洗过的黑曜石,纯粹得让人心颤。
他的脸色有些苍白,唇瓣却因为紧抿而泛出一点嫣红,如同雪地里落下的梅花瓣,有种惊心动魄的脆弱美感。
“顾少……”他开口,声音很轻,带着细微的颤音,像风中摇曳的蛛丝,“我……”
他想说什么?解释?求饶?还是再次声明那套“配不上您”的说辞?
顾晏知看着他这张脸,看着这双眼睛,
心中那股无名火燃烧得更加旺盛,却又奇异地夹杂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被这脆弱美丽骤然击中的悸动。
他猛地伸出手,不是去拉江雾,而是直接抓向他的手腕,力道之大,带着不容抗拒的强势。
“跟我回去!”他的声音压抑着怒火,动作粗暴,完全失了往日的冷静自持。
就在他的手指即将触碰到江雾手腕的前一刹那,另一只骨节分明、带着冷冽金属腕表的手,更快地横插过来,精准地格挡住了顾晏知的手。
是谢寻。
两个男人的手在空中僵持,手臂上都绷紧了力道,青筋隐现。
目光在空中交汇,碰撞出无声的火花,浓烈的敌意与对抗几乎让周围的空气都为之扭曲。
“顾晏知,”谢寻的声音冷了下来,不再是之前的慵懒戏谑,而是带着清晰的警告,“这里不是你能撒野的地方。”
“谢寻,你放开他!”顾晏知寸步不让,眼神阴鸷,“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
“他现在是我的人。”谢寻的语气斩钉截铁,带着绝对的占有欲,“他的事,就是我的事。”
“你的人?”顾晏知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嘲讽,
“一个我用剩下的替身,你也当成宝?谢寻,你的品味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低级了?”
这话语极其刻薄侮辱,如同淬毒的匕首,直直刺向江雾。
江雾的身体猛地一颤,脸色瞬间变得更加苍白,毫无血色。
他用力咬住下唇,几乎要咬出血来,那双漂亮的黑眸里,迅速积聚起一层朦胧的水光,却倔强地没有让它们落下。
他微微低下头,纤细的肩膀轻轻颤抖,像是不堪承受这巨大的羞辱,
整个人流露出一股浓重的、被伤到极致后的哀恸与难堪。
这副情状,比任何言语的辩解都更具杀伤力。
连说出这话的顾晏知,在瞥见他这副模样时,心脏都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产生了一瞬间的悔意。
但他向来高傲,话已出口,绝无收回的道理。
而谢寻,则清晰地感受到身边人那细微的颤抖和瞬间低落下去的气息。
一股莫名的怒意在他心底升腾,不仅仅是因为顾晏知的挑衅,更因为他对江雾的这番折辱。
“替身?”谢寻冷笑一声,另一只手顺势揽住了江雾微微发抖的肩膀,将他更紧地护在自己身侧,目光锐利地迎向顾晏知,
“顾晏知,眼瞎的是你。把明珠当鱼目,把瑰宝视为瓦砾,这就是你顾大总裁引以为傲的眼光?”
他低头,看了一眼怀中脸色苍白、眼含泪光、脆弱得仿佛一碰即碎的江雾,声音不大,
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宣告般的力度,
“他不是任何人的替身。他就是江雾。
独一无二的江雾。”
这句话,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江雾的心湖里也漾开了一圈微不可察的涟漪。
他抬起泪眼朦胧的双眼,有些愕然地看向谢寻坚毅的下颌线。
这话……是演戏,还是……
顾晏知也被谢寻这番话和那维护的姿态噎了一下,随即怒火更炽。
他看着被谢寻牢牢护在怀里的江雾,看着他那副全然依赖着谢寻的模样,
一种前所未有的、名为嫉妒的毒火,几乎要将他的理智焚烧殆尽。
他不再废话,手上猛地用力,试图强行推开谢寻,将江雾夺过来。
谢寻早有防备,手臂如同铁铸,纹丝不动。
两人之间的对抗瞬间升级,从眼神的交锋变成了力量的角力。气氛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够了!”
一声带着哭腔的、细弱却清晰的喝止,突然响起。
是江雾。
他用力挣脱开谢寻揽着他肩膀的手,向后退了一小步,脱离了两人争斗的中心。
他抬起手,用指尖飞快地擦去眼角将落未落的泪水,努力挺直了那单薄的背脊,
尽管脸色依旧苍白,眼神却带着一种破碎后的倔强,看向顾晏知。
“顾少,”他的声音还带着哽咽后的沙哑,却异常清晰,
“您不用这样。我知道我身份卑微,不配得到您的青睐。
以前是我痴心妄想,不知天高地厚,纠缠于您,给您造成了困扰,是我不对。”
他顿了顿,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才继续说道,每一个字都像是带着血,
“从今以后,我不会再出现在您面前,惹您厌烦。
您是高高在上的顾氏总裁,而我……我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人,请您……高抬贵手,放过我吧。”
他说完,深深地看了顾晏知一眼,那眼神里充满了绝望、哀伤、以及一种诀别般的释然。
然后,他不再看任何人,猛地转身,快步朝着宅邸里面跑去,那仓惶的背影,
像一只终于不堪重负、折断翅膀的鸟儿,消失在门廊的阴影里。
现场,只剩下两个男人,和一片死寂的凝滞。
顾晏知僵在原地,保持着之前想要抢夺的姿势,手还悬在半空。
江雾最后那番话,那双充满绝望和诀别的眼睛,像一把冰冷的锉刀,反复研磨着他的心脏。
放过他?成全他和谢寻?休想!
谢寻看着江雾消失的方向,眼神深邃难辨。
他回味着江雾刚才那番“表演”,真实与虚假交织,恰到好处地激化了矛盾,又将自己摘了出来,还顺带在顾晏知心里埋下了一根更深的刺。
真是一只……聪明又惹人怜爱的小狐狸。
他转而看向脸色难看至极的顾晏知,嘴角重新勾起那抹慵懒而危险的弧度。
“顾总,听到了?”他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刚才因对抗而微皱的袖口,“他让你,放过他。”
顾晏知猛地收回手,拳头紧握,指节泛白。他死死盯着谢寻,眼神阴鸷得可怕。
“谢寻,我们走着瞧。”
说完,他不再停留,带着一身几乎凝为实质的戾气,转身大步离开,摔上车门的巨响,回荡在寂静的庭院前。
谢寻站在原地,看着顾晏知的车子绝尘而去,
又抬眼望向江雾消失的门口,眸中情绪翻涌,最终化为一片深沉的、势在必得的暗色。
风眼暂时平息,但风暴,远未结束。
而引发这一切的人儿,此刻正靠在门厅冰凉的墙壁上,微微喘息着,脸上哪还有半分之前的悲伤与绝望,
只剩下了一片彻底的、事不关己的漠然。
他轻轻抚平了西装上因奔跑而产生的细微褶皱,动作优雅而从容。
戏,还要继续演下去。
只是,观众似乎越来越投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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