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手之快,已达极致。方才那一击,仿佛不是人间手段。阿布眼神阴寒,语气不带一丝波动,仅凭气势便震慑全场。原本蠢蠢欲动、准备围攻东星众人的小弟们纷纷僵立原地,无人敢上前一步,更有甚者连连后退,额头渗出冷汗。
这些人平日挥刀斗狠,视命如草芥,但他们不怕死,不代表愿意送死。谁也不想成为下一个被无声划破脸皮的人,更不愿把性命留在这里。
“快!拿绷带!快去拿药!”
“浩南哥!你怎么样?还能站稳吗?”
大头与包皮终于回神,急忙冲上前,将瘫坐在地的陈浩南扶起。大天二则迅速指挥手下取来急救用品。
“呼……呼……”
陈浩南被两人架起,一手仍紧按头部,身形摇晃,脸色苍白。他目光死死盯住刑天,眼中翻涌着屈辱、愤怒与不甘。但他心知肚明,今日已无胜算,在对方的地盘上强行斗下去,只会自取其辱。
猛然转头,他将所有情绪化作杀意,直射向拿督,呼吸急促,嗓音沙哑而冰冷:“好,很好。今天有东星给你们撑腰,算你们走运。”
“你以为躲在这里就安全了?我迟早会找到你,看你能逃到哪儿去!”
“敢动我的钱,敢动洪兴的生意,把我们当什么了?你给我记着,这事没完!”
“走!”
陈浩南怒吼一声,手臂一挥,在包皮和大头的搀扶下转身离去,脚步匆匆地离开了这家酒吧,也离开了铜锣湾的地界。
这番话像刀子一样扎进了在场每一个人的心里。
拿督脸上的傲慢瞬间凝固,继而化作一片灰白。他清楚得很,自己和陈浩南之间早已没有回旋余地。虽然现在有东星罩着,可东星不会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跟洪兴撕破脸。他的命,在对方眼里,不过是一枚随时可以舍弃的棋子。
他不敢指望司徒浩南或刑天二十四小时守着他。就算他们愿意,时间一久,精神也会被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磨垮。
“我该怎么办……我真的活不下去了……司徒大哥,救救我!”
想到这里,拿督浑身发抖,脸色惨如纸张,一把抓住身旁司徒浩南的衣袖,声音颤抖地求援。
回应他的不是司徒浩南,而是刑天。
“别慌,先去何兰避一阵子,眼下香江不安全,洪兴的人迟早会来找麻烦。”
司徒浩南点头附和,伸手轻拍拿督肩膀:“放心去,那边是咱们的地盘,陈浩南再厉害,也不敢越界追人。”
听到这话,拿督才稍稍稳住心神,急忙向刑天道谢:“多谢猛犸哥救命之恩!”
事情告一段落,刑天端起酒杯,转身望向一直站在角落冷眼旁观的贺哲男,淡淡开口:
“小贺先生,事情谈完了,酒也喝了,我就不多留了。”
“顺带提一句,前些日子我得了一艘赌船,这两天就要开张营业。要是有兴趣,欢迎来参加剪彩。”
贺哲男瞳孔微缩,心头猛然一震。他太明白一艘赌船背后意味着什么——不仅是巨额利润,更是实力与势力的象征。
刹那间,他对刑天的看法彻底改变。手中的酒杯抬起,笑意真诚了几分:“猛犸哥开口,我一定到场。”
尖沙咀医院,二楼三号病房内。
“先生,医院禁止吸烟,请您配合。”
金属剪刀轻轻搁在桌角,护士将最后一块纱布固定好,目光随即落在窗边病床上的陈浩南身上。他嘴角夹着一支燃了一半的烟,青灰色的烟缕缓缓升腾,在空气中划出细长的痕迹。她微微蹙眉,轻声开口。
“知道了。”
他点头回应,深吸一口后缓缓吐出烟气,指尖一捻,火光熄灭。
头顶缠满层层白布,原本披肩的黑发尽数藏于其中,轮廓被绷带勾勒得棱角分明,仿佛裹着头巾的异域旅人。熄灭的烟头被他随手扔进墙角的垃圾桶,动作干脆却透着压抑的怒意。他的脸如同阴云密布的天空,眉头紧锁,眼皮垂落,眸子里泛着冷得刺骨的光,直直望向另一侧病床旁的身影。
“你先走吧,我有话跟我兄弟说。”
那护士心头一颤,手里的器械已收拾妥当,也不多留,迅速退了出去,门在身后轻轻合上。
“混账!猛犸那个畜生,东星的老大又怎样?躲在暗处下手,算哪门子人物?居然敢当众羞辱我们?”
“这笔账我记着,脸上这道伤,早晚要他拿命来还!”
病房内骤然炸开一声咆哮,并非来自陈浩南,而是他左侧病床上的山鸡。
比起陈浩南,他的伤更为触目惊心。雪白的纱布从左颊斜向上延伸,越过眉梢,将右眼和半张面孔彻底覆盖。方才换药的人正是他,血迹虽止,痛楚却未消。
一夜过去,天光已明,伤口早已包扎完毕。可只要一回想昨夜K酒吧里那一幕——猛犸当众对陈浩南极尽嘲讽,手下持刀划过自己面门,那双漠然的眼睛,那句毫无温度的话语——山鸡便觉得脸上像是又被割了一刀,火辣辣地疼。
皮之不存,毛将焉附?脸面对于行走江湖的人来说,比命还重。钱可以再赚,威风一旦倒下,就再难立起。
而昨晚的事,就像一记响亮的耳光,抽在陈浩南脸上,也抽在山鸡心上。平日里何等风光?一个洪兴堂主,一个贴身兄弟,走在铜锣湾谁不给几分薄面?哪怕是三流社团的小头目,见了他们也得躬身打招呼。
如今却被逼至墙角,尊严踩进泥里。
昨日,刑天当众让洪兴堂主颜面尽失,陈浩南几乎无法挺直腰杆。
作为陈浩南的兄弟,山鸡目睹这一幕,心头燃起怒火,拳头不自觉地握紧。
“浩南!浩南!”
房门被猛然推开,熟悉的声音打破了病房的沉寂。陈浩南缓缓从窗外收回视线,脸色阴冷如霜,转头望向门口,只见基哥神色仓惶地冲了进来。
他目光扫过陈浩南头上缠绕的绷带,又落在山鸡脸上那块刺眼的纱布上,心下一沉。
基哥脚步慢了下来,神情愈发凝重。他顺手拉过一张椅子,在病床边坐下,从口袋里摸出一支烟,朝陈浩南示意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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