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别青女,荀纬孤身一人,拖着伤痕累累的躯体,在夜色笼罩的岷江沿岸艰难跋涉。青女最后那句关于叔父荀彧的提点,如同投入心湖的石子,激起层层涟漪,让他对许都旧事、“颖考” network 与“月影”的纠葛产生了更多联想,但眼下形势危急,容不得他细思。当务之急,是尽快赶到都江堰,找到“锁龙井”,查明“颖考”的血祭阴谋。
他不敢走官道,专拣荒僻小径,昼伏夜出,风餐露宿。所幸怀中灵宪符对地脉气息的感应越发清晰,能助他避开一些险地,也让他对“鬼金”之力流经的走向有了更直观的体悟。那是一种沉浑、暴烈、却又被某种古老力量束缚着的恐怖能量,如同沉睡的火山,潜伏在脚下这片富饶的土地深处。
数日后,荀纬终于有惊无险地抵达了都江堰附近。远远望去,但见岷江如龙,奔涌而至,被鱼嘴分水堤一分为二,外江湍急,内江平缓,飞沙堰泄洪排沙,宝瓶口控水入渠,工程浩大,巧夺天工,令人叹为观止。然而,在这片凝聚了先民智慧、福泽苍生的水利奇观之下,却暗藏着倾覆一切的杀机。
荀纬潜伏在离堆公园对面的山林中,仔细观察。只见堰区各处皆有兵丁巡逻,盘查甚严,显然是刘璋加强了守备。而一些看似寻常的工匠、船夫、香客中, 亦混杂着不少气息阴冷、眼神锐利之人,应是“颖考” network 的眼线。想要明目张胆地探查“锁龙井”,难如登天。
他必须等待时机,并找到可靠的切入点。青女提到的“伏龙潭”或许是个线索,但入口必然极为隐秘。而清明道人临死前提及的“锁龙井”,与“伏龙潭”相通,才是“颖考”计划的关键所在。
是夜,月黑风高。荀纬换上一身偷来的粗布衣裳,脸上抹了泥灰,扮作寻常苦力,借着夜色掩护,悄无声息地潜入都江堰景区。他避开主要通道,专走荒草小径,凭借灵宪符对地脉水汽的微弱感应,向着内江“伏龙”传说最盛的离堆方向摸去。
离堆是内江入口处的一座小山丘,乃李冰凿宝瓶口时特意留下,用以约束水势。山上林木葱郁,建有伏龙观等庙宇,香火鼎盛。荀纬绕到离堆背江一侧,此处崖壁陡峭,下临深渊,人迹罕至。他仔细感应,发现此处的“鬼金”地脉气息尤为活跃,且隐隐指向崖壁某处。
他小心翼翼地攀下悬崖,在齐腰深的荒草和灌木中艰难穿行。约莫一炷香后,他来到一处被藤蔓完全覆盖的石壁前。灵宪符的感应在此处达到了顶峰,且石壁后传来极其微弱的水流声和空洞的回音。
就是这里!荀纬心中一动,拨开厚厚的藤蔓,果然发现一个仅容一人匍匐通过的狭窄石缝!缝隙内黑暗幽深,阴风阵阵,水汽弥漫。
是“伏龙潭”的入口吗?荀纬不及细想,侧身钻了进去。洞内初极狭,才通人,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竟是一个巨大的地下溶洞!洞顶有水滴落,叮咚作响,正中有一潭幽深的泉水,寒气逼人,想必就是传说中的“伏龙潭”了。潭水不知通往何处,深不见底。
荀纬屏息凝神,借助灵宪符的微光,仔细探查。溶洞四壁有人工开凿的痕迹, 还有一些残破的古老石刻,内容多是镇压水怪、祭祀江神之类。他在潭边发现了几处新鲜的脚印和拖拽痕迹,还有一丝极淡的血腥味!
有人来过!而且是不久前!是“颖考”的人!
荀纬心中一凛,更加警惕。他沿着足迹向溶洞深处探寻,发现了一条隐蔽的向下的甬道。甬道石阶湿滑,两侧石壁上刻满了与“灵宪符”纹路相似的符文,越往深处,那股阴冷暴戾的“鬼金”气息越是浓重,压得人喘不过气。
走了约莫一里多地,前方出现一道巨大的青铜门!门上雕刻着张牙舞爪的蟠龙,龙口处有一个奇异的凹槽,形状竟与完整的灵宪符轮廓有八九分相似!门缝被某种粘稠的、暗红色的物质封死,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腥气。
“锁龙井!”荀纬几乎可以肯定,门后就是“颖考” network 计划中的血祭核心!这青铜门,需要完整的灵宪符才能开启!门上那暗红色物质,恐怕就是……血祭的残留!
他强忍恶心,凑近观察。发现青铜门并非完全紧闭,下方有一道缝隙,似乎可以窥见内部。他趴下身,屏住呼吸,透过缝隙向内望去——
门后是一个更加巨大的天然石窟,石窟中央,是一个深不见底、散发着幽蓝光芒的水潭,与“伏龙潭”相通,但气息截然不同,充满了毁灭性的能量波动!水潭四周,矗立着八根刻画着诡异符文的石柱,以某种玄奥的阵势排列。每根石柱下,都有一个石砌的祭坛,坛上血迹斑斑,捆绑着早已腐朽的尸骨!而在水潭正上方,悬空漂浮着一块磨盘大小、通体漆黑、表面布满金色脉络的奇异金属!正是他在青城山幽谷见过的那种“鬼金”原石!只是这一块体积更大,能量更恐怖!
此刻,正有十余名黑袍人聚集在石窟内,为首者正是那妖道!他们似乎在布置着什么,将一些刻满符文的玉牌、骨器埋入石柱周围的地面,又在水潭边刻画着新的阵法。妖道手中拿着一卷古老的皮卷,正对着“鬼金”原石和石柱阵念念有词。
“……三星连珠之夜,阴气最盛,以此‘八凶锁灵阵’为引,集千人之血魂为祭,便可彻底激发‘鬼金’本源之力,引动地脉逆转……届时,宝瓶口崩,岷江倒灌,成都平原尽成汪洋!哈哈哈哈哈!”妖道发出夜枭般的狂笑。
荀纬听得毛骨悚然!果然是灭世毒计!他必须尽快将消息传出去!但此地守卫森严,如何破坏?
正当他苦思对策之际,怀中的灵宪符突然剧烈震动起来,散发出灼热的光芒!与此同时,石窟内那块悬浮的“鬼金”原石似乎受到了感应,幽蓝光芒大盛,发出低沉的嗡鸣!
“嗯?怎么回事?”妖道警觉地停下咒语,厉声喝道,“有人触动了外围禁制?还是……‘钥匙’靠近了?”
荀纬大惊失色,连忙压下灵宪符的异动,缩回身子,心脏狂跳!差点暴露!
“搜!给我仔细搜!看看是不是有老鼠溜进来了!”妖道下令。
脚步声向青铜门方向传来!荀纬暗叫不好,转身欲逃!然而,他刚跑出几步,前方甬道拐角处,突然闪出两名持刀的黑袍人,堵住了去路!
“抓住他!”身后也传来了追兵的声音!
前有堵截,后有追兵,荀纬瞬间陷入了绝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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