甫一踏入“凝真洞”,荀纬与紫鸢便觉如坠冰窟!并非单纯的寒冷,而是一种浸透骨髓、冻结灵魂的阴寒死气,浓郁得几乎化为实质,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洞内漆黑如墨,伸手不见五指,唯有《镇水心得》带来的微弱灵觉和紫鸢手中一颗夜明珠散发出的惨淡光芒,勉强照亮方寸之地。
空气粘稠沉重,每吸一口都带着腐臭与腥甜,令人作呕。脚下是湿滑冰冷的岩石,布满了黏腻的苔藓与不明污渍。洞壁怪石嶙峋,扭曲如同鬼怪,隐隐有凄厉的哀嚎与低语在耳边回荡,扰乱心神。
“紧守灵台!此地死气能侵蚀神魂!”紫鸢低喝一声,将夜明珠举高,光芒所及,只见通道蜿蜒向下,深不见底,仿佛直通九幽。
荀纬默运《镇水心得》中守神法门,同时将一丝龙脉之气护住心脉,抵挡着无孔不入的死气侵蚀。他感到怀中的“听雨令”副牌在微微发烫,与洞内某种气息产生着微弱的共鸣。“这边!”他凭借直觉,指向左侧一条更为狭窄、死气却相对稀薄些许的岔道。
两人小心翼翼前行,不敢有丝毫大意。洞内寂静得可怕,唯有彼此的呼吸声和心跳声在死寂中格外清晰。行不多远,前方出现一片较为开阔的洞厅,厅中央竟有一口丈许方圆的血池!池中血水粘稠,咕嘟咕嘟地翻滚着气泡,散发出令人窒息的腥臭!血池四周,矗立着九尊面目狰狞、形态各异的恶鬼石雕,石雕眼中镶嵌着幽绿的宝石,散发着邪异的光芒,共同组成一个诡异的阵法。
“是‘九幽聚阴阵’!”紫鸢脸色凝重,“以邪法汇聚阴魂厉魄,滋养阵眼之物。看来,‘九幽引’就在阵眼之中!”
荀纬凝神望去,只见血池中心,悬浮着一块巴掌大小、通体漆黑、形状不规则的晶体。晶体表面布满天然形成的螺旋纹路,如同人的瞳孔,正缓缓旋转,散发出幽暗深邃的光芒,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与生机!一股难以形容的、勾魂夺魄的邪异吸力,正从晶体中散发出来!
“那就是……九幽引?!”荀纬心中骇然。此物散发的气息,比“鬼金”更加纯粹、更加古老、更加接近死亡的本源!仅仅是看上一眼,就让人神魂摇曳,仿佛要离体而出!
“小心!此物邪异,不可直视过久!”紫鸢连忙提醒,移开目光。
必须尽快拿到它!时间紧迫!荀纬强忍不适,观察阵法。九尊恶鬼石雕气息相连,与血池、晶体构成一个完美的循环,贸然闯入,必遭阵法反噬!
“如何破阵?”荀纬急问。
“九幽聚阴阵以阴魂为基,恶煞为引,寻常方法难以强行破除。”紫鸢快速道,“除非……以至阳至刚之力,瞬间冲击阵眼,打断其能量循环!或者……找到生门所在,避实击虚!”
至阳至刚?荀纬心中一动,想起身负的龙脉之气与《镇水心得》中的纯阳法门,或可一试!但风险极大!
“我来试试!”荀纬沉声道,示意紫鸢退后。他深吸一口气,将残存内力与龙脉之气催至极限,双手结印,依照心得中一招“烈日焚天”的法门,将炽热阳刚之气汇聚于掌心,化作一团刺目的金红色光球,猛地推向血池中心的漆黑晶体!
“轰!”
光球撞入血池,爆发出剧烈轰鸣!血水沸腾炸开,九尊石雕剧烈震动,幽光狂闪!然而,那“九幽引”晶体只是微微一颤,旋转稍滞,便恢复如常,反而将光球的阳刚之气尽数吞噬!阵法光芒更盛,反震之力袭来,荀纬闷哼一声,踉跄后退,嘴角溢血!
“不行!此阵已与地底幽冥相连,阳力不足,反受其噬!”紫鸢扶住荀纬,脸色难看。
就在这时,洞厅深处,突然传来一声低沉而威严的叹息:
“唉……痴儿……阳火焚阴,岂是正道?欲取‘九幽引’,需明‘阴阳相济,死中求生’之理……”
声音苍老、飘渺,仿佛来自万古之前,带着洞悉世事的沧桑。
“谁?!”荀纬与紫鸢骇然转身,紧握兵刃,全神戒备!这洞中竟还有他人?!
只见血池后方,那最黑暗的角落中,缓缓亮起两点温润的白光。光芒渐盛,映照出一位盘膝而坐的老者虚影。老者须发皆白,面容清癯,身着古朴道袍,眼神清澈深邃,仿佛蕴含星辰大海。其形象,竟与白帝城永安宫坐化的清微道长有八九分相似!但气息更加缥缈高远,不似实体!
“清微道长?!”荀纬失声惊呼!这怎么可能?!清微道长不是已经坐化了吗?
“非是清微,亦是清微。”老者虚影微微一笑,声音平和,“吾乃清微留于此地的一缕‘道念’,镇守此洞,监视‘海眼’,等待有缘人。”
道念?荀纬与紫鸢心中惊疑不定。是真是假?是机缘还是陷阱?
“前辈……”荀纬谨慎开口,“晚辈荀纬(紫鸢),受听雨楼主所托,前来寻找‘九幽引’,欲阻‘幽冥海眼’开启,延缓大劫。还请前辈指点迷津!”
“听雨楼主……他……终究还是去了么……”清微道念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悲悯,轻轻一叹,“劫数难逃,天数使然。你二人能至此地,身负龙脉,心怀苍生,确是有缘。”
他目光落在荀纬身上,微微颔首:“身合龙脉,得传《心得》,福缘深厚。更难得是,历经生死,初心未改。善。”
又看向紫鸢:“月华之体,心志坚毅,为护道而舍身,可敬。”
他竟一眼看穿两人根底!荀纬与紫鸢心中稍安,看来此道念并非虚假。
“前辈,‘九幽引’就在眼前,该如何取之?洞口封印即将恢复,时间无多!”荀纬急道。
清微道念看向血池中的漆黑晶体,神色凝重:“‘九幽引’,乃‘北冥公’采九幽深处‘冥魂玉’炼制而成,内含一丝‘归墟’本源印记,确是开启‘海眼’之钥匙。然,欲取此物,强攻无用,需以‘阴阳调和’之法,暂时安抚其内狂暴的幽冥之力。”
“何为‘阴阳调和’?”紫鸢问。
“阴者,‘九幽引’本身;阳者,非是至阳真气,而是……蕴含生机的‘纯阳之血’与‘至诚之念’。”清微道念道,“你二人,一者身负龙脉,血气阳刚;一者秉承月华,心念纯粹。可合力施为。以血为引,以念为桥,沟通‘九幽引’,暂平其躁动,方可取之。”
以血为引?荀纬与紫鸢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决绝。
“该如何做?”荀纬问道。
“你二人,各取一滴心头精血,滴于池边坤、兑二位恶鬼石雕眉心。”清微道念指引道,“随后,手相抵,心相连,将神念投入血池,感受‘九幽引’的波动,尝试与之共鸣。切记,不可有丝毫杂念与惧意,否则必遭反噬,魂飞魄散!”
心头精血!神念共鸣!凶险万分!但此刻已无退路!
“开始吧!”荀纬毫不犹豫,并指如剑,刺向自己心口,逼出一滴殷红中带着淡金光泽的血珠!紫鸢亦同时动作,逼出一滴皎洁如月的血珠!
两人依言,将血珠分别弹向指定的两尊石雕眉心!
“嗤!”
血珠融入石雕,那两尊恶鬼眼中幽光骤然变成金、白二色!整个“九幽聚阴阵”猛地一滞,血池翻滚减缓,那“九幽引”晶体的旋转也慢了下来!
“就是现在!神念合一!”清微道念喝道!
荀纬与紫鸢立刻掌心相抵,闭目凝神,将全部精神汇聚,化作一道纯净坚韧的意念,小心翼翼地向血池中的“九幽引”探去!
甫一接触,一股冰冷、死寂、充满无尽诱惑与毁灭的庞大意念,如同潮水般涌入两人识海!无数怨魂的嘶嚎、远古的秘辛、宇宙归墟的恐怖景象……疯狂冲击着他们的心神!
荀纬只觉神魂欲裂,龙脉之气自主护体,发出阵阵龙吟!紫鸢亦是月华大盛,紧守灵台!两人凭借顽强的意志与彼此的支撑,死死守住最后一丝清明,努力寻找着与那冰冷意念的共鸣点!
时间仿佛凝固!每一息都如同万年!
终于,在意识即将崩溃的边缘,荀纬感到那冰冷的意念中,出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对“生”的渴望与……疑惑?是了!“九幽引”虽是死物,但其核心那丝“归墟本源”,乃是万物终结与新生的起点,本身就蕴含着一丝矛盾的“生机”!
“我非为毁灭……只为守护一线生机!”荀纬在心中呐喊,将那份对苍生的眷恋、对逝者的追思、对未来的希望,毫无保留地传递过去!
紫鸢亦将月影一脉守护世间、超度亡魂的悲悯道念,融入其中!
两股纯净的意念,如同黑暗中的微光,轻轻触碰着“九幽引”的核心。
“嗡……”
“九幽引”晶体轻轻一颤,表面的螺旋纹路光芒内敛,那恐怖的吸力骤然消失!它变得温顺而沉寂,缓缓向荀纬飘来!
成功了!
荀纬强忍神魂剧痛,伸手将其握在手中!触手冰凉,却不再侵蚀生机!
“快走!洞口将闭!”清微道念急声提醒,虚影已开始淡化!
荀纬与紫鸢不敢怠慢,转身向洞口狂奔!然而,就在他们即将冲出洞厅的刹那,血池中异变再生!
“轰隆!”
整个凝真洞剧烈震动!被封死的洞口方向传来岩石崩塌的巨响!一股远比之前更加恐怖、更加古老的幽冥死气,如同火山爆发般,自地底深处喷涌而出!
“不好!‘海眼’提前异动!有东西要出来了!”清微道念惊呼,虚影瞬间消散!
“走!”荀纬与紫鸢魂飞魄散,将速度提到极致,冲向那正在快速弥合的洞口缺口!
身后,血池彻底沸腾,一个巨大的、由无尽怨魂凝聚而成的黑色漩涡缓缓形成,漩涡中心,一只布满鳞片、缠绕着锁链的巨手,正缓缓探出!恐怖的威压让整个山洞都在崩溃!
“噗!”
千钧一发之际,两人如同两道闪电,射出了即将闭合的洞口!
“轰!”洞口封印彻底恢复,将洞内的恐怖景象隔绝!
荀纬与紫鸢瘫倒在地,大口喘息,浑身被冷汗浸透,手中紧紧握着那枚冰冷的“九幽引”。回头望去,只见整座神女峰都在微微震颤,山体表面浮现出无数裂纹,死气冲天!
“快……离开这里!”诸葛亮脸色苍白,嘴角带血,显然维持阵法消耗巨大。他一把拉起二人,与蒯越等人汇合,仓皇向山下退去。
身后,神女峰方向传来一声沉闷而愤怒的咆哮,震彻山谷!仿佛有什么恐怖存在,因“九幽引”被夺而彻底苏醒了!
巫山之行,虽得“九幽引”,却似乎……放出了更可怕的东西!真正的危机,此刻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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