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义厅内,烛火通明,将墙壁上那幅巨大的梁山泊水陆地形沙盘照得纤毫毕现。林冲、朱武、吴用、晁盖、鲁智深、徐宁、阮氏兄弟等所有核心军事头领齐聚一堂。
朱贵刚刚汇报完最新敌情:官军主力一万三千人,已在四十里外安营扎寨,连日来多派斥候试探水道,其水军战船约两百余艘,正沿湖集结,蠢蠢欲动。大战,已迫在眉睫。
“寨主,各位兄弟,”朱武用细棍指向沙盘上代表官军的红色小旗,沉声道,“敌众我寡,兵力悬殊,且多为精锐。尤其是闻达、李成麾下两千骑兵,在平原旷野乃我步军克星。若让其主力顺利登陆,展开阵型,正面决战,于我军极为不利。”
鲁智深眉头拧成了疙瘩,烦躁地一拍桌子:“直娘贼!难不成缩在水寨里当乌龟?洒家这棍子都痒了!依俺看,不如趁他立足未稳,今夜洒家带一队精兵,摸过去劫营,杀他个人仰马翻!”
徐宁摇头道:“师兄勇武可嘉,但官军势大,戒备必然森严,劫营风险太大。一旦有失,挫动锐气,后果不堪设想。”
吴用轻摇羽扇,接口道:“徐教师所言极是。硬拼绝非上策。然则,固守水寨亦非长久之计。官军若长期围困,断我外援粮道,山寨坐吃山空,终将不战自溃。”
晁盖看向一直沉默凝视沙盘的林冲:“寨主,你有何破敌良策?”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林冲身上。这位带领梁山泊创造无数奇迹的寨主,此刻的神色却异常平静,唯有那双深邃的眼眸中,闪烁着智珠在握的光芒。
林冲缓缓抬起头,目光扫过众人,最终定格在沙盘上那蜿蜒曲折、港汊纵横的八百里水泊,声音沉稳而有力:“诸位兄弟所虑,皆有道理。敌强我弱,乃客观事实。然,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官军之强,在于陆战,在于骑兵。而我梁山泊之利,在于这八百里烟波浩渺之水!扬长避短,方为上策!”
他拿起代表梁山水军的蓝色小旗,插在几处关键水道,斩钉截铁道:“故,此战方略,我已思之熟矣,唯有四字——诱敌深入!”
“诱敌深入?”众人精神一振。
“不错!”林冲手指沙盘,条分缕析,“官军主帅闻达,性如烈火,求胜心切,又新近斗法失利,必急于雪耻。我便可投其所好,示敌以弱!”
“具体如何行事?”吴用眼中精光一闪,已然猜到几分。
林冲道:“第一步,骄兵。命阮氏水军,前出接战,许败不许胜,弃守几处外围水栅,让官军水师‘轻易’突入水泊纵深。鲁师兄、徐教师率步骑在前沿营寨抵抗,亦要伴装不支,弃守滩头,逐步后撤,将登陆场‘让’与官军!”
鲁智深瞪眼道:“兄弟,这……这岂不是涨他人威风?”
林冲微微一笑:“师兄稍安。让出滩头,是为将官军陆军主力,尤其是那要命的骑兵,引入我水泊腹地!一旦离开坚固营垒,进入这港汊交错、芦苇丛生的水域,其骑兵优势何在?其阵型如何展开?便如猛虎陷泥潭,有力难施!”
徐宁抚掌道:“妙!寨主此计,正合兵法‘能使敌人自至者,利之也’!将其陆师诱入不利地形,主动权便在我手!”
林冲点头,继续部署:“第二步,断归路。待官军水陆师团深入我预设战场后,阮氏兄弟率水军主力,利用熟悉地形,迅速穿插,夺回外围水隘,或以沉船、暗桩封锁其退路!同时,多派小舟,携带火种、凿钻,昼夜不停袭扰其后方辎重船队,焚其粮草,断其补给!”
阮小二兴奋道:“寨主放心!这水泊便是俺家后院,定叫那官军战船进来容易出去难!”
“第三步,”林冲声音转冷,带着一丝凛冽的杀意,“聚而歼之!官军深入重地,归路被断,补给困难,必然军心惶惶。其时,我埋伏于各处的步军、马军、钩镰枪队,便可依托熟悉地形,不断发起小规模突袭,疲敌、耗敌!待其师老兵疲,阵型散乱之际……”
他猛地将几面代表梁山伏兵的小旗插在几处关键水域和岛屿上,目光锐利如刀:“便是我‘神机营’扬威之时!凌振!”
“末将在!”凌振激动出列。
“命你神机营掷雷队,预先埋伏于金沙滩后‘落雁荡’、芦苇深处‘鬼见愁’等几处预设阵地!待官军密集登岸或困守滩涂时,听我号令,百雷齐发!我要让这八百里水泊,成为官军的葬身之地!”
“得令!”凌振声音因兴奋而颤抖。
朱武抚须赞叹:“寨主此策,环环相扣,将地利用到了极致!先骄其心,再断其路,后耗其力,终以雷霆一击!闻达、李成虽勇,落入此彀中,亦在劫难逃!”
吴用补充道:“还需派一支精干人马,由熟悉小路的兄弟带领,潜出包围圈,袭扰官军后方粮道,或佯攻其济州大本营,使其首尾不能相顾!”
“军师所言极是!”林冲赞道,“此事可交由时迁兄弟,带领一支轻锐执行。”
晁盖哈哈大笑:“好!如此安排,天罗地网已成!俺看那闻达老儿,此番是插翅难逃了!”
鲁智深也明白过来,摩拳擦掌:“原来如此!洒家懂了!先装孙子,再当爷爷!这活儿洒家干得了!”
林冲见众人士气高涨,方案已得到一致认可,便肃然下令:“既如此,便依此策行事!诸位兄弟各就各位,依计而行!切记,诱敌要真,败退要像,务使官军深信不疑!此战关乎山寨存亡,望诸位同心协力,务必全功!”
“谨遵寨主号令!”众头领轰然应诺,斗志昂扬。
军议散去,梁山泊这台战争机器更加高效地运转起来。一道道命令秘密下达,一处处伏兵悄然进入阵地。水泊之上,阮氏兄弟开始“疏忽大意”地放弃一些外围哨卡;陆寨之前,鲁智深、徐宁指挥士卒“仓促”地加固工事,摆出严防死守的架势。一张无形的大网,在八百里烟波之下,悄然张开,只待猎物闯入。
林冲独自登上聚义厅后的高峰,夜幕下的梁山泊,灯火零星,看似平静,却暗藏杀机。他知道,这将是一场考验梁山泊真正实力的决战。胜,则威震天下,根基稳固;败,则万劫不复。
“闻达,李成……这八百里水泊,便是你二人的功名坟场!我林冲,在此恭候大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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