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赋诗一首？”
陈烨气极反笑，他目光冷冷扫过众人，“一首《水调歌头》便是你们今生难以企及的高度了，还想听别的？”
“你们……也配？”
话音一落，陈烨拉起王盖，便要离开。
这时，赵文启冷笑一声，阴阳怪气道：“配不配，暂且两说，不过有一件事，我却是清楚的很。”
“只要过了今晚，王大才子欺名盗世的消息便会传扬出去，他才刚刚树立的才子形象在顷刻间便灰飞烟灭。”
“还有，我听说你们茶馆如今正是风生水起的时候，若是这个消息传出去了，怕是立马就变成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喽！”
闻听此言，陈烨顿时脸色一沉，这赵文启果然是有备而来。
不过依赵文启的脑子，他不可能想到如此缜密的计划，想来他背后有高人指点，而这个高人……
陈烨不用猜都知道，一定是张怀远。
见陈烨沉默不语，赵文启轻蔑一笑，“怎么？陈世子，这就怕了？”
陈烨答非所问，森然道：“你在威胁我？”
赵文启摊了摊手，满脸的虚情假意道：“世子误会了，在下可是在关心你的生意。”
“毕竟名声臭了，生意也就难做了，不是吗？”
话音一落，周遭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赵文启背后有靠山，可以有恃无恐，但那些看客就不一样了，生怕惹怒了陈烨，被殃及池鱼。
王盖闻言，更是面无血色，忘忧茶馆可是他全部的心血，同时也是他与陈烨迈向宏图大业的第一步。
若真的因此事被毁掉，他还有什么脸再见陈烨。
念头及此，王盖转头看向陈烨，满脸愧疚道：“陈少……”
“你要是想跟老子说什么抱歉之类的屁话，就给老子闭嘴。”
陈烨打断王盖，目光再次扫视众人，朗声道：“不是想听我赋诗一首吗？”
“好啊！我就满足你们！”
思虑良久，陈烨忽然一笑，缓缓道来：
“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心恋落花。”
这首诗在明面上道尽了王盖对云梦姑娘的一片痴情。
可再细细品味一番，却发现这已经不是一首简单的诗。
它将王盖的痴心，云梦的趋炎附势，赵文启等人的卑劣，刻画的淋漓尽致。
话音落下，整个教坊司，死一般的寂静。
云梦姑娘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陈烨今日的一席话，彻底撕开了她所有的伪装，让她无地自容。
赵文启等人同样是目瞪口呆，他们想要反驳，可发现任何语言在这首诗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陈烨拍了一把王盖，意有所指的大声道：“王盖，我们走，这腌臜之地，不待也罢！”
而待陈烨快要走出教坊司之时，突然回头对赵文启道：“告诉你身后之人，有什么阴招随便使，但最好别有什么把柄落到老子手中！”
……………………
离开教坊司，夜风裹着深秋的寒意扑面而来。
陈烨深吸一口气，正想对王盖说些什么。
却见身旁那肥胖的身影猛地一晃，竟踉跄着走向道旁的石阶，随即不顾形象地瘫坐下去。
最后索性仰面躺倒，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王盖儿！你怎么了？”
陈烨心头一紧，生怕他是受了太大刺激，急火攻心。
万一王盖真有个三长两短，他连背着王盖去医馆的力气都没有。
而在月光下，王盖的脸色确实苍白得吓人。
良久，王盖望着夜空中那轮圆月，声音沙哑低沉，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陈少……我……我看开了……”
“看开了？？？”
闻听这三个字，让陈烨心中是警铃大作！
古往今来，多少英雄好汉、痴情种子，在遭受重大打击后说出这话。
接下来不是看破红尘遁入空门，便是心灰意冷自寻短见！
莫非自己这剂“猛药”下得太狠，直接把他给药倒了？
陈烨顿时如临大敌，一把抓住王盖的胳膊，焦急道：“王盖儿！你听我说，不过是一个趋炎附势的花魁，不值当！天下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
“咱们先专心搞银子，等咱有了银子，什么样的女人得不到。”
“像云梦那样的女人，兄弟给你找七八个，到时候给你端洗脚水的丫鬟都是那般姿色。”
“陈少！”
王盖突然打断他，原本苍白的脸色也有了一抹血丝。
他撑着身子坐起来，抬手抹了把脸，像是要把之前的狼狈一并擦去。
“我不是那个意思。”
王盖转过头，坚定道：“我是说，我想明白了。”
他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什么花魁，什么云梦，什么才子佳人……都他娘是虚的！”
“今天她能因为赵文启的三言两语给我闭门羹，让我颜面扫地，明天就能为了别人把赵文启踹开！”
“在这种人身上浪费心思，我王盖真是被猪油蒙了心！”
“你说的对。咱们的活字印刷、造纸坊、还有咱们说好的那间青楼。”
他的语气越来越激动，“那才是咱们该操心的大事！！”
王盖猛地站起身，尽管身形依旧肥胖，但腰杆却挺直了些，他对着教坊司的方向啐了一口：“呸！从今往后，老子心里只有生意，只有银子！”
“女人？尤其是这种虚情假意的女人，都是过眼云烟，绊脚石！”
他看着陈烨，胖手重重拍在陈烨的肩膀上，眼中重新燃起了斗志：“陈少，以前是兄弟我糊涂，拖后腿了！”
“不过你放心，从今日起，我王盖绝不会在这种事上浪费时间。”
“咱们兄弟俩联手，非得干出一番大事业来不可！让那些瞧不起咱们的人，统统傻眼！”
陈烨看着判若两人的王盖，先是愕然，随即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他反手也拍了拍王盖厚实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
看来这番教坊司的羞辱，确实让王盖成长了不少。
“好！有志气，这才是我认识的王盖儿！”陈烨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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