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里的地图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灼烫着林生的胸膛。他不敢在一个地方久留,凭借在方舟中锻炼出的潜行本能,在燃烧的废墟间快速穿行,如同一道灰色的幽灵。手枪被他紧紧握在手中,冰冷的金属触感带来一丝虚假的安全感。铁棍则别在腰后,作为备用。
他找到一个相对隐蔽的半塌地下室入口,确认四周无人后,才迅速钻了进去,借着从裂缝透入的微弱天光,再次展开了那卷宝贵的地图。
塑封的图纸在昏暗光线下泛着冷光。城市轮廓清晰,街道纵横,许多建筑都有标注。他的手指在地图上快速移动,寻找着两个关键信息:警察局的位置(以确定自身方位),以及系统提到的“安全区”。
很快,他在图纸右下角找到了图例。除了常规符号外,果然有十个特殊的标记,分散在城市各处,形状像一个小小的堡垒图标,旁边标注着“紧急避难所”字样。数量是十个,而非系统所说的一百个。林生略一思索便明白了——系统提到的“一百所安全区”可能是动态的、需要寻找的,而这地图上标注的十个“紧急避难所”,应该是固定的、已知的官方设施,它们极有可能就在那一百个安全区之内,甚至可能是其中设施最完善、位置最关键的那些!
“太好了!”林生心中振奋。这十个固定安全点的价值,远超他的预期。它们将成为争夺的焦点,也是他规划路线的核心。
他迅速定位了自己所在的警察局,然后以这里为原点,开始规划路线。离他最近的一个“紧急避难所”标记,位于大约三公里外,看起来像是一个地下停车场或者人防工程的入口。沿途需要穿过几条主干道和一片看起来像是商业区的区域。
“第一个目标,就是这里。”林生用手指点了点那个标记,将其牢牢刻在脑海里。他打算先去这个最近的安全点确认情况,如果能占据下来最好,如果不能,也要摸清周边环境。
同时,他也在地图上看到了其他可能获取资源的地点:医院、大型超市、五金店。他将这些地点也一一记下。
收起地图,林生深吸一口气,准备离开这个临时藏身处。就在他刚要探出头观察外面情况时,一阵隐约的、被风声带来的对话声,让他瞬间僵住,屏息凝神。
“……老大说了,看见落单的,尤其是编号靠后的,直接‘处理’,拿积分要紧!”
“知道了,啰嗦。不过这鬼地方,人都躲哪去了?”
“别急,这才刚开始。听说‘猪圈’那边已经有点收获了……”
“嘿嘿,还是老大有办法……”
声音断断续续,来自不远处的一条岔路,正在逐渐远去。
林生的心沉了下去。“猪圈”——这个词像一根毒刺,瞬间将他带回了那个充满背叛与屠杀的孤岛。是171号亚伦的人!他们果然也在这里,而且已经开始“运营”了!听他们的口气,似乎又是在用某种方式圈养或诱杀其他幸存者。
强烈的危机感涌上心头。亚伦的威胁,比任何未知的怪物或极端的天气都要直接和致命。他必须更加小心。
待声音彻底消失,林生又等待了几分钟,才像壁虎一样悄无声息地滑出地下室,选择了与那伙人离开方向截然相反的一条小路,快速移动起来。
他严格按照地图指示,尽量避开开阔地带和主干道,选择废墟之间的小巷和建筑内部穿行。手中的枪时刻准备着,耳朵捕捉着任何一丝不寻常的声响。
一路上,他看到了更多杀戮的痕迹。倒在血泊中的尸体,有些是被利器所杀,有些则是枪伤。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和焦糊味混合在一起,令人作呕。他的腕带编号,在他目睹第三具尸体时,再次无声地向前跳动。
【编号:5968】
短短时间内,又有七个人消失了。积分规则的残酷,如同无形的鞭子,抽打着每一个幸存者,将他们推向疯狂的边缘。
在一次穿过一栋办公楼废墟时,他听到二楼传来打斗和惨叫的声音。他立刻伏低身体,隐藏在承重柱的阴影里。很快,一个男人狂笑着从楼梯跑下来,手里拿着一个沾血的背包,一边跑一边看着腕带,脸上露出满足的神色,显然获得了积分。他没有发现林生,迅速消失在废墟的另一头。
林生没有动,直到确认安全才继续前进。他不想卷入无谓的冲突,尤其是在自身积分还是零的情况下。他的目标是生存和汇合,而不是主动猎杀。
根据地图指示,他成功找到了一家小型社区医院。医院的大门被暴力破开,里面一片狼藉,药品柜被洗劫一空,地上还有散落的绷带和血迹。显然已经被人光顾过了。
林生没有气馁,他仔细搜寻,终于在一个不起眼的、标着“医疗器械报废”的房间里,找到了一些可能被之前搜刮者忽略的东西:几把未拆封的手术刀,几卷密封的缝合线,还有一小瓶浓度很高的消毒酒精。这些东西虽然不能直接作为武器对抗持枪者,但在生存中同样宝贵。他将这些小心地收好。
离开医院,他继续向第一个目标安全点前进。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燃烧产生的烟尘让夜晚提前降临,能见度变得很低。这对于潜行有利,但也增加了遭遇未知危险的概率。
就在他接近目标区域,已经能看到那个疑似地下停车场入口的轮廓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压抑的喘息声从他侧前方的废墟后传来!
林生立刻闪身躲到一堵断墙后,握紧了手枪,心脏微微加速。
一个身影踉跄着从废墟后跑出,那是一个年轻男人,编号大概在七千多,满脸惊恐,衣服被撕破,身上带着伤。他一边跑一边回头张望,仿佛有什么极其可怕的东西在追赶他。
“救……救命!”他看到了林生藏身的断墙,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嘶哑地喊道,同时拼命朝这边跑来。
林生眼神一凝,没有立刻现身。他警惕地观察着男人跑来的方向。
下一秒,追赶者出现了。
不是一个人,而是三个。他们穿着统一的、略显破烂但明显经过改装的灰色制服,动作迅捷,眼神凶狠,手里都拿着磨尖的钢筋或消防斧之类的近战武器。他们的编号都在四千到五千之间,显然是经验丰富的老手。
“跑?看你往哪跑!”为首一个脸上带疤的男人狞笑着,加快脚步。
那个逃跑的年轻男人终于跑到断墙边,看到林生和他手中的枪,先是一愣,随即露出狂喜:“兄弟!救救我!他们……他们疯了!见人就杀!”
林生没有说话,目光冰冷地扫过那三个追兵,又看了看眼前这个惊慌失措的男人。他瞬间判断出形势:三个有组织的、擅长近战的老手,对一个受伤的、可能毫无价值的新人。
出手相助,意味着要同时面对三个敌人,风险极高,而且可能暴露自己的位置,引来更多麻烦。袖手旁观,则符合方舟的生存法则,甚至可以……等他们两败俱伤?
这个念头刚升起,就被他强行压下。他不是亚伦,为了积分不择手段。但纯粹的利他主义,在这里也是取死之道。
就在他权衡的这短短一两秒内,那三个追兵已经逼近。
“哟?还有个躲着的?”刀疤脸看到了林生,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化为更深的贪婪,“正好,买一送一!兄弟们,拿下他们!”
另外两人立刻呈扇形散开,堵住了林生和那个年轻男人的退路。
年轻男人吓得瘫软在地,绝望地看着林生。
林生知道,没得选了。
他缓缓从断墙后站起身,举起了手中的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为首的刀疤脸。他的声音在暮色中异常平静:
“退开。或者,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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