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生搀扶着老金,身后跟着惊魂未定的李萱,三人蹒跚着走向那点微弱的光源。越是靠近,压抑的交谈声便越是清晰,而空气中则散发出一种地下特有的恶臭味。
通道尽头是一个相对开阔的空间,像是一个废弃的大型设备间,顶部垂落着几盏依靠不知名能源发出昏黄光线的应急灯。人影绰绰,大约有二三十人分散在各处,或蹲或站,形成一个个小圈子,低声、快速地交换着信息和物资。这里就是信息黑市,规则之外的灰色地带,绝望与机会并存的泥潭。
然而,他们刚踏入这片区域边缘,脚步还未站稳,一个身影便如同幽灵般挡在了他们面前。
那是一个穿着陈旧但相对整洁外套的中年男子,面容普通,眼神却十分的冷漠。他打量了一下狼狈的三人,目光在林生警惕的脸上、老金渗血的肋部以及李萱惶恐的神情上停留片刻,嘴角扯出一丝没有温度的弧度。
“生面孔。”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背景的嘈杂,“想进夜哥的地盘做买卖,得先看看你们有没有这个能力。”
林生心头一紧,将老金往后护了护:“什么意思?”
“游戏。”中年男子言简意赅,“夜哥定的规矩。玩个游戏,赢了,黑市对你们敞开,资源、信息,甚至……医疗,”他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老金,“都可以优先,甚至免费使用。输了,”他顿了顿,语气平淡,“留下积分,或者……留下命。”
老金吸了口凉气,肋部的疼痛似乎更剧烈了。李萱下意识地抓住了林生的胳膊。
“什么游戏?”林生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大脑开始高速运转。
中年男人不紧不慢地解释道:“很简单。你们,”他指指林生三人,“选出五个姓氏。然后,我会叫来五个与我们选中姓氏相同的人。”他特意强调,“我不会告诉你们他们具体姓什么。但是,我会给你们五张卡片,上面写的,就是你们选的那五个姓氏。”
“然后呢?”
“然后,你们从五张卡片中,选取三张,作为你们自己临时的‘身份牌’。”男人继续道,“之后,你们可以问那五个人三个问题。他们会同时回答你们。记住,五个人中,只有两个人会说真话,另外三个,说的都是假话。”
真话假话?林生眉头微蹙,典型的逻辑陷阱游戏,但放在这里,赌注是生命。
“问完问题后,带着你们选定的三张身份牌,去那五个人中选择三个,进行‘背对背拥抱’。”男人露出了一个近乎残忍的微笑,“只要你们选中的这三个人,恰好和你们手持的三张身份牌上的姓氏一致,就算通关。如果选错了……”他耸耸肩,“拥抱失败的那一刻,规则会判定你们违规,他们有权当场夺取你们的积分,当然,通常也意味着……夺取你们的性命。”
空气仿佛凝固了。
老金脸色煞白,呼吸急促起来。这游戏不仅考验逻辑,更考验心理和对那虚无缥缈的“姓氏”的猜测。选对了,他们三人中至少有两人能完成一次宝贵的拥抱次数,甚至可能解决老金的医疗问题。选错了,就是万劫不复。
“怎么办?”老金的声音带着压抑的痛苦和焦虑,看向林生。他知道自己的伤势在拖后腿,时间不多了。
林生此刻内心也充满了犹豫。时间紧迫,方舟给他们的时间并不多。这个游戏无疑会耗费宝贵的时间,而且风险极高。他快速权衡着利弊——赢了,拥抱次数、医疗资源,甚至可能获得关键信息;输了,一切皆休。他看着老金因失血和疼痛而愈发难看的脸色,看着李萱眼中混合着恐惧和一丝依赖的光芒,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
“顺便说一句,”中年男子仿佛看穿了林生的犹豫,慢悠悠地补充道,目光落在老金渗血的伤口上,“如果你们赢了,可以免费使用黑市的一切医疗资源。包括缝合、止血、甚至是一些难得的消炎药。”
这句话像是一记重锤,敲在了林生摇摆不定的天平上。
老金猛地抓住了林生的手臂,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但他看着林生的眼神却异常坚定:“去吧,小子!”他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信任,“横竖我这把老骨头也撑不了多久了,不如赌一把!我相信你!”
一旁的李萱也深吸了一口气,尽管身体还在微微发抖,她还是用力点了点头:“林、林大哥……我,我还缺两次拥抱,靠自己……恐怕也……”她没有说下去,但意思很明显。在这座绝望之城,依靠林生,似乎是他们目前唯一的选择。与其在外面被动等死,或者被其他猎杀者盯上,不如在这里,赌上一切,相信这个屡次展现出冷静和智慧的年轻人。
信任,在这方舟之内是比积分更奢侈的东西。此刻,老金和李萱将他们生存的希望,毫无保留地压在了林生身上。
感受到肩膀上传来的重量和两人目光中的决绝,林生胸腔中那股因追寻真相而存活的信念之火,似乎烧得更旺了些。复仇需要力量,生存需要智慧,而守护……需要承担。
他闭了闭眼,将脑海中纷杂的思绪——对亚伦的警惕、对失散同伴的担忧——暂时压下。再次睁开时,那双眼睛里只剩下冷静和磐石般的坚定。
他轻轻挣脱老金的手,向前迈出一步,直面那个中年男子,声音清晰而平稳,在这昏暗的地下空间里回荡:
“游戏,我接了。”
中年男子脸上那丝笑容似乎真切了一分,他侧身让开,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选吧,五个姓氏。记住,这是你们自己选定的命运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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