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嗤——!”
一声尖锐冗长的金属摩擦声撕裂了空气。过山车猛地一顿,巨大的惯性将车上所有幸存者狠狠向前抛去,又被安全带死死勒回座位。
停了。
真的停了。
死寂。除了粗重得如同破风箱般的喘息声,再没有其他声音。那持续不断的轰鸣、尖叫和风声的余韵,似乎还在耳蜗里嗡嗡作响。
几秒钟后,不知是谁先发出了第一声压抑的、带着哭腔的抽泣,像是打开了某个开关,劫后余生的虚弱感如同潮水般席卷了所有人。
“第一场游戏…就死了4个人”林生心悸的看着身后的众人,李萱、那两个不认识的年轻人…还有不知道何时被甩出去的胖女人。
“哐当。”彪子几乎是砸开了那已经有些变形安全栓,庞大的身躯踉跄着滚下座位,双膝一软,直接跪倒在地,双手撑着地面,剧烈地干呕起来,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有胆汁的苦涩在喉咙里灼烧。
石头也手脚并用地爬下来,瘫坐在一旁,眼神空洞,脸上还溅着之前那两名年轻男子的鲜血,显得狼狈又可怖。
阿泰紧紧抱着妞妞,小女孩把脸埋在他怀里,瘦小的肩膀不住地颤抖。那个陌生女人则软软地靠在座椅旁,仿佛被抽走了所有骨头。
阿虎则扶着阿静慢慢走了下来,他几乎是以一己之力撑过了这几次过山车,阿静刚走下来,他就瘫软在了地上。
阿剩是状态最好的,可想而知,在第一回启动过山车时,他就抢夺了安全拴的掌握权。
3117是最后一个下来的,她动作依旧稳定,只是脸色比之前更苍白了几分,默默走到角落,靠着一根柱子,闭目调息。
看着这一切,林生解开安全栓的手指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腿上的剧痛在肾上腺素退去后如同苏醒的毒蛇,疯狂噬咬着他的神经。每动一下,都牵扯着伤处,让他额头冷汗涔涔。但他没有像其他人一样瘫倒。
他咬着牙,脸上没有任何劫后余生的喜悦,只有一种压抑到极致的沉郁。他用手臂支撑着身体,一点点从座位上挪下来,伤腿虚点着地面,然后,一步,一步,拖着那条几乎不听使唤的腿,朝着瘫坐在地上的石头走去。
他的动作很慢,却很坚定。周围的人都注意到了他的异常,连抽泣声都渐渐低了下去,目光不由自主地追随着他。
石头似乎察觉到什么,抬起头,脸上还带着茫然和虚脱。
林生在他面前站定,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没有说话,没有任何预兆,林生猛地挥起了拳头!
他腿上有伤,这一拳的力量并不算多重,但凝聚了他所有的愤怒、悲痛和无力感。
“砰!”
拳头结结实实地砸在了石头的脸颊上!
石头被打得脑袋一偏,脸上瞬间浮现出一个清晰的红印,嘴角破裂,一丝殷红的血渍渗了出来。
“你tmd,是不是想死!”短暂的错愕后,石头眼中的怒火“腾”地一下烧了起来!他猛地想要站起,身为夜哥手下的凶悍被这一拳彻底点燃,准备给这个不知死活的小子一个深刻的教训!
然而,他刚起到一半,一只大手却如同铁钳般,重重地按在了他的肩膀上,蕴含着不容反抗的力量,硬生生将他重新按坐回地上!
“你最好别动。”阿泰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冰冷而带着警告。阿泰的脸上还带着伤,眼神却异常锐利,像护犊的野兽。他或许状态不佳,但绝不容许有人当着他的面,对林生动手。
石头挣扎了一下,却发现阿泰的手如同生根了一般,纹丝不动。他愤然抬头,目光越过林生,看向站在稍远处的虎子和阿剩,眼神中带着求助。
阿剩看到立马撑起身子走了过来,而一个魁梧的身躯挡在了对方的面前,是彪子。
“我欠这小子半条命”
而虎子为了保护阿静早已没了力气,只能恶狠狠的盯着林生。
石头的心里顿时一片冰凉。
“为什么?”
林生冷冷地看着石头,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刺骨的寒意:
“这一拳,是替李萱打的。”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石头,也扫过周围所有看向这里的人,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不主动犯人,但不代表,别人就可以随意动我的伙伴。”
这句话,既是说给石头听,也是说给在场所有人,更是说给他自己听。在这残酷的方舟,退让和沉默,换不来安全,只会换来更多的得寸进尺和牺牲。
说完,他示意阿泰松手。阿泰看了石头一眼,缓缓收回了手,但仍保持着警惕的姿态。
林生不再理会眼神怨毒却不敢再妄动的石头,转过身,拖着伤腿,艰难地朝着一直紧张关注着这边的阿静走去。阿静连忙上前几步,扶住了他几乎要站立不稳的身体。
“真不错!真不错!”就在这时,牌子手那令人厌恶的声音再次通过扩音器响彻整个站台,打破了这短暂而紧绷的寂静。他鼓着掌,从阴影处走了出来,脸上洋溢着近乎癫狂的满足笑容。
“看来大家都很努力的活了下来啊!尤其是……还上演了一出内讧的小插曲,真是精彩绝伦!”他的目光特意在林生和石头之间转了转,充满了玩味。
林生脸上毫不掩饰地露出了极度的厌恶,甚至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
“看来这次游戏,让不少人都惦记上我了,”牌子手摸了摸自己光溜溜的下巴,故作叹息,眼中却闪烁着兴奋的光芒,“这是我的荣幸。不过嘛,亲爱的观众们可不想等太久,在下一个更加……有趣的游戏开始之前,我破例,给大家20分钟的休息时间!”
20分钟!这对精神和身体都濒临极限的幸存者来说,无疑是宝贵的喘息之机。
“而且!”牌子手竖起一根手指,故作神秘地压低了声音,仿佛在分享一个天大的秘密,“我会提前告诉你们下一个游戏的名字!不要感谢我,这是我——牌子手,应该做的!”
他张开双臂,如同最华丽的报幕员,声音陡然拔高:
“那么,下一个游戏的名字会是什么呢?”
他故意停顿,享受着众人瞬间集中过来的、充满紧张和恐惧的视线。
“谜底揭晓,叫做……”
“……我们一起来找……鬼!”
我们一起来找鬼?
这个名字听起来带着一丝儿戏,甚至有些幼稚。但在经历了“欢乐过山车”之后,没有人会再天真地以为,牌子手的游戏会像它的名字听起来那么简单。
林生靠在阿静身上,眉头紧紧锁起,大脑飞速运转,反复琢磨着这个古怪的游戏名字。牌子手刻意提前公布,必定有其用意,就像“欢乐过山车”这个名字本身就充满了恶意的反讽一样。
“我们一起来找……鬼……”
“一起”意味着什么?是合作?还是某种强制性的规则?
“找鬼”?鬼指的是什么?是真正虚无缥缈的东西,还是……某种隐藏在他们中间,或者潜伏在这游乐场黑暗中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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