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你的……命。”
邋遢男人那冰冷而笃定的声音，如同淬毒的匕首，抵在了林风的咽喉。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连周围赌徒们的疯狂喧嚣都似乎被隔绝开来，只剩下两人之间无声的对峙。
然而，下一秒，男人脸上的残酷笑容突然一僵，他猛地侧过头，对着空无一人的身旁，露出了委屈又焦急的神情，语气瞬间变得柔和甚至带着点讨好：
“什么？雅子……你怎么可以说我残忍呢？”
他仿佛在倾听什么，连连摆手，“没有没有！我可不是那样的人！我可是一个很……很心软的人啊！”
他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强调道：“真的！不过我全部的心软，只会给你，我亲爱的雅子，我的宝贝老婆……”
这突如其来的、对着空气的自言自语，让林风刚刚提起的戒备和寒意都卡在了半空，显得无比荒诞。
这个男人，不仅行为诡异，精神似乎也极不稳定。
男人似乎得到了“雅子”的“谅解”，松了口气，转回头看向林风时，脸上的表情又恢复了那种混合着醉意和深意的古怪笑容，只是似乎……“温和”了一点？
“这样吧，”他晃了晃酒瓶，语气像是在进行某种施舍，“既然我老婆发话了，她心善，看不得打打杀杀……那就不跟你赌命了。”
林风心中刚微微一松。
男人却话锋一转，目光投向了不远处那些关押着“商品”的铁笼，手指随意地指向其中一个：“我们来赌……别人的命吧。”
他指向的笼子里，关着一个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的女孩，衣衫褴褛，抱着膝盖蜷缩在角落，身体因为恐惧而微微颤抖，眼神空洞得像是一潭死水。
“看到那个女孩了吗？”男人语气轻松，仿佛在介绍一件物品，“她是我刚才……嗯，随手赢来的小玩意儿。”
他重新看向林风，那双藏在乱发后的眼睛闪烁着莫测的光。
“规则很简单。”他伸出两根手指，“一局定胜负。如果你赢了，她活，而且，我立刻告诉你，你要找的人在哪里。”
“但是……”他拖长了语调，声音里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戏谑，“如果你输了……她，死。就在你面前。怎么样？我亲爱的小代表？”
听到这话，林风心中再无怀疑！对方不仅知道他的编号，更直接点破了他“代表”的身份！这个人，绝对是方舟中的一员！只是，他到底是不是自己要找的那个“兵”？还是……别的什么人？
就在这时，察觉到林风这边异常的97号、53号和鲁鲁也迅速挤开人群，围了过来。
“怎么回事？”97号眼神锐利地扫过那个邋遢男人，身体微微绷紧，进入了戒备状态。
53号则直接不耐烦地冲着林风低吼道：“小子！你跟这个醉鬼啰嗦什么？一看就是个神经病！别浪费时间了！赶紧找正主！”
鲁鲁也皱着鼻子，小声对林风说：“王，这个人怪怪的，我们还是快走吧。”
邋遢男人对于突然多出来的三人毫不在意，甚至没有看他们一眼，只是依旧笑眯眯地看着林风，等待着他的回答。仿佛在他眼中，只有林风这个“小代表”才值得他浪费口舌。
53号的催促，97号的警惕，鲁鲁的不安，以及周围那令人作呕的罪恶气息，都像无形的压力挤压着林风。
理智告诉他，53号是对的，不应该和一个来历不明、精神似乎不正常的家伙纠缠，尤其还是以一条无辜的生命作为赌注。
但是……
他看着那个笼子里瑟瑟发抖的女孩，那双空洞绝望的眼睛，像一根刺，扎在他的良心上。
他想起了诗人讲述的那个故事，想起了那个在极致黑暗中依旧努力微笑的女孩。如果此刻他转身离开，这个女孩的命运，或许就会像故事里那样，以最残酷的方式终结。
他不能替别人决定生死，但他也无法眼睁睁地看着一条生命因为自己拒绝一个赌局而消逝，哪怕这赌局本身荒诞而危险。
他深吸一口气，无视了53号几乎要喷火的眼神，抬起头，目光坚定地看向那个邋遢男人，声音清晰而沉稳：
“我和你赌。”
“赌什么？”
男人对于林风的回答似乎毫不意外，脸上露出了一个更加浓郁、几乎咧到耳根的笑容，那笑容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有几分狰狞。
“很好……有胆色。”他赞许地点了点头，然后摇摇晃晃地站直身体，将手中的空酒瓶随手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跟我来。”
他不再多看那个轮盘赌桌一眼，转身朝着商场更深处，一个更加阴暗、散发着金属和机油味的角落走去。
林风毫不犹豫地跟上。97号眉头紧锁，但还是立刻跟上，将林风护在身侧。53号骂了一句极其难听的脏话，但也只能阴沉着脸跟上。鲁鲁则是一脸既害怕又好奇的表情，小跑着跟在最后。
男人带着他们穿过几个堆满废弃机械零件的摊位，最终在一个相对空旷、但地面满是油污的区域停了下来。这里的光线更加昏暗，只有头顶一盏接触不良的白炽灯，发出滋滋的电流声，忽明忽灭。
区域的中央，摆放着一个巨大的、固定在沉重金属工作台上的……工业用电锯！
那电锯的锯盘直径超过半米，边缘的锯齿闪烁着森冷的寒光，上面甚至还沾着一些暗红色的、疑似干涸血迹的污渍。
电锯连接着粗大的电缆，此时并未启动，但仅仅是静静地躺在那里，就散发出一股令人心悸的死亡气息。
男人走到电锯旁，爱惜地摸了摸那冰冷的锯盘，仿佛在抚摸情人的脸庞，然后他转过身，对着脸色微变的林风等人，露出了一个灿烂却无比疯狂的笑容。
“我们就赌这个。”
他指了指那台巨大的电锯，语气轻松得像是在提议玩个游戏。
“规则嘛，更简单。”他伸出双手，比划着，“我们两个人，同时把自己的手，放在这个锯盘上。”
他顿了顿，欣赏着林风瞬间收缩的瞳孔和97号骤然冰冷的眼神，继续说道：
“然后，我会让我的一位……‘朋友’，”他指了指黑暗中一个如同铁塔般沉默站立的身影，“启动电锯，并且，慢慢往下压。”
“我们两个，谁先受不了，先喊‘停’……”
男人脸上的笑容变得极其恶劣和残忍，一字一句地说道：
“那么，谁就……输。”
“怎么样？是不是……很刺激？”
“疯子！”这次连一向冷静的97号都忍不住低声斥道，她的手已经按在了武器上，眼神凌厉如刀，仿佛随时准备动手。
53号更是直接炸了：“操！你他妈真是个彻头彻尾的神经病！我们走！别理这个变态！”
鲁鲁更是吓得小脸煞白，死死抓住林风的衣角，用力摇头。
然而，林风的目光，却死死地盯在那台散发着死亡气息的电锯上，又缓缓移向那个邋遢男人看似疯癫，实则深不见底的眼睛。
赌注，是一条无辜的生命，和他急需的信息。
赌具，是这台足以将他们手掌乃至手臂瞬间锯断的凶器。
这是一场比拼勇气、意志，甚至是对疼痛耐受力的残酷游戏。
他，敢不敢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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