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山羊胡老者的话，像是一滴冷水溅进了滚油里，瞬间就在这“正气堂”内炸开了锅。几个原本就持怀疑态度的叶家族老纷纷点头附和，看向苏夜的眼神愈发不善。就连站在现代医疗设备旁的那几位白大褂专家，也推了推眼镜，脸上写满了不以为然。他们依靠尖端仪器都难以定位的怪病，一个年轻人能有什么办法？
冷霜眉头紧蹙，上前一步，刚要开口，却被苏夜一个微小的手势拦下了。
苏夜根本没理会那山羊胡老者的挑衅，他的目光从进来开始，就牢牢锁在叶老爷子身上，更准确地说，是穿透了他，感知着从后方内室源源不断渗透出来的那股极致阴寒的气息。这寒气，让他体内自行运转的《九转阎罗诀》都产生了一丝微妙的悸动，不是恐惧，更像是一种……遇到特殊“资粮”的感应。
“神医不敢当。”苏夜终于开口，声音平静，却奇异地压过了堂内的窃窃私语，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但里面那位小姐的病，你们治不了，不代表别人也治不了。”
他这话说得平淡，却带着一股子理所当然的狂傲。
“放肆！”山羊胡老者猛地一拍椅子扶手，霍然站起，气得胡子都在发抖，“黄口小儿，安敢在此大放厥词！你可知‘玄冰绝脉’为何物？此乃天生绝症，经脉如坠万载玄冰，寒气自生，药石无灵！古籍有载，身负此脉者，无一人能活过双十年华！你……”
“所以呢？”苏夜打断了他，目光第一次正式落在山羊胡老者身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像是在看一个抱着旧纸堆当圣经的老古董，“古籍没记载解法，就代表一定无解？那你和那些抱着老祖宗牌位，断言铁鸟不能上天的腐儒，有何区别？”
“你……你！”山羊胡老者被噎得满脸通红，指着苏夜，半晌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端坐主位的叶老爷子，浑浊的老眼中却猛地爆出一团精光。他抬起枯瘦的手，制止了还要争辩的山羊胡和其他人，沙哑着嗓子，一字一顿地问道：“年轻人，你的意思是……轻舞这病，有的治？”
这一刻，所有声音都消失了。无论是质疑的、愤怒的、看戏的，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叶正宏更是紧张地攥紧了拳头，死死盯着苏夜。
苏夜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迈步，径直朝着那寒气溢出的内室走去。
“站住！”叶老爷子身旁，一个一直闭目养神，穿着黑色练功服的精瘦老者骤然睁眼，身形一晃，如同鬼魅般挡在了内室门口，一股凌厉的气势瞬间锁定了苏夜。这是叶家的供奉，一位实力已达先天初期的古武高手，负责守护核心子弟的安全。
苏夜脚步不停，仿佛没感受到那股足以让寻常后天武者筋骨发软的气势。他只是淡淡地瞥了那精瘦老者一眼，眼神平静无波。
就在两人即将接触的刹那，冷霜清冷的声音响起：“洪老，让他看。”
被称为洪老的供奉眉头微皱，看向叶老爷子。叶老爷子深深看了苏夜一眼，缓缓点了点头。
洪老这才侧身让开，但眼神依旧如同鹰隼般锁定着苏夜，浑身肌肉紧绷，随时准备出手。
苏夜像是没看见他，直接推开了内室那扇厚重的梨花木门。
“呼——！”
一股远比外面浓郁十倍的寒气，如同实质般扑面而来，让门口站着的几个叶家小辈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下意识地后退半步。室内的温度，至少比外面低了十几度，墙壁上甚至凝结了一层薄薄的白霜。
内室的布置精致典雅，却弥漫着一股死寂般的冰冷。一张雕花拔步床上，层层锦被之下，躺着一个少女。她面容极其精致，如同瓷娃娃一般，但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嘴唇泛着淡淡的青紫。长长的睫毛上，竟然凝结着细小的冰晶。她静静地躺在那里，呼吸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仿佛下一刻就会彻底被冻结。
这就是叶轻舞。
苏夜走到床边，没有像寻常医生那样号脉，也没有动用任何仪器。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目光落在叶轻舞脸上，瞳孔深处，一丝极其微弱的暗红色光芒一闪而逝。
【天命望气术】，悄然运转。
在他的“视野”中，叶轻舞不再是一个具体的人形，而变成了一团被无数道幽蓝色、如同冰丝般脉络缠绕、包裹的能量体。这些冰丝根植于她的四肢百骸，深入骨髓，甚至与她的灵魂都产生了纠缠。它们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恐怖的寒气，吞噬着她的生机，同时，也在以一种诡异的方式，汲取着周围空间中极其稀薄的某种阴属性能量，维持着自身的存在。
而在那层层冰丝包裹的最核心，一点微弱的，属于叶轻舞本身的生命火光，如同风中残烛，摇曳不定，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叮！检测到特殊体质：玄冰绝脉（未觉醒\/濒死状态）。】
【系统分析：此乃天地生成的极阴之脉，蕴含至阴法则碎片。身负者通常因无法承载其寒力而早夭。若能以特殊手段引导、炼化，或可逆转生死，化绝症为天赋。】
【治疗方案检索中……】
【方案一：以“九阳融雪丹”为主药，辅以“赤炎金针”疏通经脉，强行化去玄冰之气。成功率：30%。需消耗大量功德兑换丹方及材料，且过程极度痛苦，患者有经脉尽碎风险。】
【方案二：以“太初引灵诀”引导，配合“业火”煅烧，逐步炼化玄冰之气为己用。成功率：？？？（视施术者掌控力及患者意志而定）。需消耗巨量业火，施术者需承受阴寒反噬，风险极高。】
【警告：无论采用何种方案，治疗过程皆凶险万分，请宿主谨慎选择！】
一连串的信息涌入苏夜脑海，即便是以他如今的心性，眉头也不由自主地皱紧了几分。
这“玄冰绝脉”，比他预想的还要麻烦。这已经不是普通的病症，而是涉及到了天地法则层面的东西，难怪这些所谓的名医、古武高手都束手无策。强行化去，成功率低且后患无穷；引导炼化，连系统都无法给出确切成功率，风险更是难以预估。
看到苏夜皱起的眉头，以及他站在床边久久不语的样子，跟进来的叶正宏心沉了下去，忍不住颤声问道：“苏…苏先生，小女她……还有救吗？”
外面大厅里的人，虽然没进来，但也全都屏息凝神，竖着耳朵听着里面的动静。叶老爷子握着拐杖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苏夜缓缓收回目光，转过身，看向满眼希冀与紧张的叶正宏，又扫过门口那些神色各异的叶家核心成员，最后，目光落在了被冷霜搀扶着走进内室的叶老爷子脸上。
他没有直接回答叶正宏的问题，而是用一种平静到近乎冷酷的语气，缓缓说道：
“寒气已深入骨髓，缠绕魂魄。她这身体，现在就是个不断制造寒气的冰窟，同时又是个脆弱的瓷器。”
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锤子敲在叶家人的心上。
“寻常手段，别说治疗，连靠近她都难。你们用的那些温补药材，对她来说，不过是往冰窟里吹了口热气，转瞬即逝。强行用阳刚内力逼毒，只会让她本就脆弱的经脉瞬间崩碎，死得更快。”
这话，如同宣判，让之前主张用内力疗伤的一位族老脸色瞬间煞白。
“古籍说得没错，‘玄冰绝脉’，确实是绝症。”苏夜话锋到此，刻意停顿了一下，看着叶家众人眼中那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迅速黯淡下去，绝望开始蔓延。
然后，他才在所有人心脏即将停止跳动的边缘，抛出了后半句。
“但，那是别人。”
“我能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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